衛玠卻指著王卓笑道:“我這大表哥都能做給事中,我怎麼就做不了尚書郎?”王卓頓時臉一黑。毛騰看了看天色,道:“衛姑娘,還要去尋中書監和右仆射,反正仲寶和叔寶在這裏都挺開心,我們還是走吧。”王卓幹咳一聲,道:“衛姑娘現住在哪裏啊,我們王家房屋千間,仆從傭人數不勝數。反正是親戚,不如就住在這裏吧。”
衛鑠摸著衛玠的發髻,偷偷看了毛騰一眼,卻倏地又低下頭來。王卓彎下腰來,逗弄著衛玠道:“叔寶,怎麼不叫你姑姑留下來呢?”
衛玠一笑,露出了嘴裏參差不齊的乳牙:“大表哥,我姑姑就是你姑姑。你要讓她留下來你自己請啊,幹嘛叫我一個小孩去請啊。”
王卓再次臉黑。毛騰偷偷給衛玠翹了個大拇指,衛玠眨眼一笑。毛騰這就上前道:“我們走吧,中書監和右仆射,我有辦法見到他們。”
衛鑠疑惑地看了毛騰一眼,拍了拍衛玠的頭說:“叔寶,在這裏要聽外公的話啊。姑姑要走了。”
王卓黑臉瞪著衛玠,又瞟了毛騰一眼,看到衛鑠抬頭望來頓時又做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一揖道:“既然衛姑娘要走,那王某去備車輿。你們稍候片刻。”這便拂袖而去。衛玠朝著王卓的背影連連吐舌頭,衛鑠看到他仍無憂無慮的模樣,頓時憂心,說道:“叔寶,王卓是京陵公的長孫,是日後京陵公一係的繼承人。你別老是戲弄他,他雖然隻是你表哥,可要比你大好多歲,你要尊重他,知道嗎?”
衛玠眼角一挑,說道:“我就不喜歡他正麵假惺惺,背麵賊兮兮的樣子。王家的好多侍女丫鬟,都被他偷過。”衛鑠頓時吃了一驚,掩口道:“叔寶,你……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這個?”衛玠憨憨地道:“我偷看外公責罰他的時候聽的,丫鬟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身上能有什麼財物,連丫鬟都偷,我這個大表哥真是沒羞恥。”
衛鑠這才鬆了口氣,衛玠說道:“剛才我看我大表哥,像盯著吃的一樣看著姑姑你,怎麼看怎麼覺得惡心。再看看我姑父,多穩重多有禮貌啊。”
衛玠指了指毛騰,衛鑠按著額頭皺眉道:“他有禮貌?……什麼!……姑父!……叔寶你聽誰說的?”
衛玠卻絲毫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小指頭刮著衛鑠的臉,憨憨地笑道:“小姑姑也害羞啊,你不是常給你身旁那幾個丫鬟說你丈夫是個高大威武的世家子嘛,為啥偏偏就不給我說呢。”
衛鑠抬起頭來,一臉怨恨地看著毛騰,恨恨地道:“你……是不是你教的?”
毛騰看到她這般表情,頓時軟了半截,朝著衛玠使個鬼臉,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道:“叔寶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可能傻乎乎地就聽我的話呀。”衛玠朝衛鑠吐著舌頭,嘻嘻笑了聲:“小姑姑害臊了,小姑姑害臊了。”隨即就一溜煙跑了。衛鑠緊閉著雙唇,似乎有些無奈地別過了頭去,帶著發顫的聲音道:“你……你怎麼跟個無賴一樣……”
毛騰歎了口氣,在她左側兩步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說道:“真不是我教的,不過……叔寶誤解之後,我也沒有解釋。”
衛鑠急聲道:“他……他一個小孩子,童言無忌的。可你為什麼不解釋?”
毛騰低下頭來:“如果我真是個世家子,但卻恰恰不是你說的李郎。我可以不解釋嗎?”
“李郎和我的婚事,是父輩所定。莫說你不是個世家子,李郎他在洛陽膏粱眼裏,隻是江夏的良家子罷了。你以為,我是那種盯著門第不放的俗人嗎!”衛鑠顯然有些激動了。毛騰卻站了起來,誠懇地道:“隻是叔寶的誤會罷了,如果你願意的話,讓這個誤會成真也無妨啊。”
衛鑠扭過臉去,背對著他,頸後的發絲隨著一陣細細的風舞動著,她絕然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幫我,可你也不懷好意。就算沒有李郎,我也不會選擇你這樣的兵痞做我未來的夫婿的。”
要是在平素,誰說他是“兵痞”,毛騰定會火冒三丈,可是畢竟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心中已矮了三分,隻得說道:“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氣了。我們去找中書監和左仆射,如果太保平反成功,令尊也一定會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