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衛士給潘嶽解開了繩索,潘嶽不敢直視王敦那雙可怕的眼睛,隻好微低著頭,卻又強作出一副硬漢狀,說道:“我要見殿中王將軍。”
王敦轉過身來,邁著低沉的腳步竟似山峰靠攏般走到潘嶽身邊,伸出一張厚實的大手,不可抗拒般地命令道:“拿來!”
潘嶽眉頭一緊:“我隻將信交給殿中將軍。”
王敦斜眼睨視,露出了輕蔑的笑容。潘嶽哪敢看他眼神,急道:“軍情緊急,我要見殿中將軍!”
“既然軍情緊急,你為何遲遲不交書信?”王敦的聲音幾乎不可抗拒。
潘嶽猛哼一聲,終於掏出書信,簡單扼要地道:“楚王偷梁換柱,誆騙清河王去楚王行館。你們卯時行動,去了也隻能抓到清河王。屆時楚王趁你們不在,便會從萬春門殺入,直搗宮中!王駙馬你還是快些去通報王將軍,讓他提前舉兵,否則悔之晚矣。”
王敦斜著嘴唇一笑,說道:“潘安仁,你立了大功!隻不過現在去請王將軍,恐怕來不及了。”
潘嶽大驚,急道:“那如何是好!”
“你且在這裏候著吧。”回答了潘嶽,王敦轉身朝那兩名軍士複道,“好生伺候潘先生,等我回來,再放他離開。”
“你——”潘嶽大驚失色。
王敦沒有理會他,闊步奪門而出,在雲龍門前擂鼓大喊:“王將軍有令,由基司馬所部閉門嚴守,任何人不得入內。其餘將士,隨我而來!”
王敦的擂鼓之聲和殿中兵士的腳步聲頓時噪雜一片,潘嶽欲待一望,卻被兩名當值兵士攔住,隻能退回屋內,忐忑不安地等候了。
毛騰全身披掛已經做好了準備,朱默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地望著外麵。隻聽幾聲踏踏作響的馬蹄聲,朱默急忙站了起來,隻見宋配飛身下馬,急匆匆地上前道:“朱校尉,毛司馬!剛才我看到楚王行館內一支百餘人的部隊,朝著西邊去了。”
毛騰霍地起身:“仲業,楚王有沒有隨隊前行?”
宋配道:“楚王的車駕還在行館,可能他沒有離開。”
朱默吃驚地道:“汝南王與衛瓘已經都被殺死,西邊是天**城。難道楚王真……”毛騰點頭道:“楚王恐怕真想趁亂竊取社稷了,此時行館空虛,何不突襲以擒之?”
朱默大驚失色,麵部連連抽搐,帶著哆嗦的聲音道:“不可,萬萬不可……如此亂象,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們都是皇親宗室,而我們隻是臣子,不能太過膽大妄為,我們輸不起。”
毛騰一陣冷笑,說道:“朱兄,其實我們更輸得起。我們沒有根基沒有家族的負擔,孑然一身,爛命一條。不拿這條命去賭,還來這洛陽幹什麼?”
朱默皺眉,宋配也道:“朱校尉,不如這樣。反正楚王行館已經空虛,就由我和毛司馬帶右部士兵去,朱校尉帶著牙門老軍坐鎮,一旦看到情勢好轉,護駕也好,除逆也罷,反正都能立功。”
右部士兵主要是調撥的關中新兵組成,缺乏戰鬥經驗。宋配這一席話,讓朱默很是掛不住,隻好一咬牙道:“這樣吧,讓宋約帶左部兵力跟你們一起去。越騎營除了我們從西平和關中帶回來的舊部外,原有的軍士也很多,他們多數還都不服我指揮。所以我也不便出動,我留在這裏,一旦發現情況有變,也好通知你們。”
左部司馬宋約是朱默的老親信,朱默做別部司馬的時候他就是朱默手下的軍候,與毛騰宋配也都是熟絡,這樣的安排也算妥帖。毛騰點頭道:“朱兄考慮的周全,不過就不要留在這裏了。一兩刻鍾後,說不定楚軍就到了萬春門,朱兄可以率領剩餘兵力救駕。這才是不世奇功。”
朱默頓時眼睛一亮,喜道:“公舉若捉了楚王,愚兄再救駕成功。這樣果然是一箭雙雕,好!就算萬一那支楚軍不是突襲宮門,愚兄也可以在最快時間告知公舉,我們便能可進可退,萬無一失。”
毛騰點頭。
朱默忽然歎口氣說道:“隻可惜馬子全回了西平,唉。他當初若能忍耐,以今天的亂象,如果楚王垮台,搞掉東安又有何難?”
毛騰一怔,說道:“不過老君侯身邊,總要有可靠之人。好些西平舊將,都在霧山一戰殉國,老君侯恐怕也離不開子全。”
朱默點點頭,道:“那我們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