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文鴦之死(1 / 2)

朱默皺起眉頭,驚然道:“是了,公舉你眼力果然不錯,隻是子全卻是個死腦筋,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毛騰悄聲道:“如今的局勢,我們怎好提醒,也隻能看子全的造化了。”

朱默忽然問道:“可這樣下去,終究不行啊。這次平逆行動中立功甚大的孟觀,可是文鴦的徒弟,他要是來了,恐怕事情還有變故。”

毛騰沉眉緊緊盯著文鴦穩健的步伐,低聲點頭道:“再過一會,一旦有變故,我就放冷箭。”

馬鹹看到文鴦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心中焦急,忽然撩槍向文鴦近身逼來。文鴦橫槍一攔,二人已是近在咫尺。兩人竟是不約而同使槍對架格起力來。

“老叟,我敬你是英雄。我們這樣纏鬥下去,一步步離開這裏,你要是無處可去,可投奔家父,去為國戍邊。”馬鹹幾乎是咬耳朵般小聲說道。文鴦一笑,心想老夫早就得罪了司馬繇這個小人,即便在這裏逃生,又豈能活著離開洛陽,楊太傅待我不薄,士為知己者死,又有何哉?隻是這愣小子實在沒有悟性,我有意傳他槍法,他卻渾然不覺。想到此處,文鴦猛地發力彈開馬鹹的槍,有意提醒他道:“你這渾小子也就這幾個招式,老夫都要學會了。且看老夫的本事!”

馬鹹本來一向自恃膂力,沒想到被文鴦這一彈,竟將自己甩出數步,差點脫力。抬頭一看,文鴦卻並未趁勢進擊,而是又揮舞起剛才的招式,馬鹹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教我霸王槍法!霎時才回過神來,一邊敷衍反擊,一邊揣摩著文鴦的槍法,果然和齊萬年的教授,卻是大有不同。

齊萬年的招式,看似謹慎,卻掩蓋不了那種大開大闔的鋒芒畢露,轉瞬間亦可看出其中的破綻。然而文鴦的槍法,已如古井無波一般,渾然天成,馬鹹也深知,自己要占他招式上的便宜,除非另辟蹊徑舍命一搏,可是這樣也難免敗得更快。文鴦的槍法已是這般驚人,三國鼎立時期的曹魏五子,蜀漢五虎,河北四傑等人豈不是更加不可想象?馬鹹頓時發覺,自己在武道之路上,僅僅隻是個初窺門徑的孩童而已。

同樣也在揣度文鴦槍法的毛騰,卻又是另外一種態度。毛騰不由自主地頷首點頭,暴露出了他對文鴦槍法的欽慕和讚美,然而毛騰畢竟和馬鹹不同,他並沒有馬鹹那種心理上的挫傷和恐懼,因為他畢竟不是個武癡,他隻是個不折不扣的實用主義者。對於個人武技的強弱高低,他並沒有過分的在意。

時過正午,楚王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將臉側過一邊,對岐盛懶洋洋地說道:“上弓弩手。”

岐盛搖動令旗,弓弩手們正要列隊,忽然聽到人群後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喊道:“休傷吾師!”

來人一騎如飛,麵帶樸樸風塵,正是殿中中郎孟觀。楚王皺起眉來,已是麵露殺機。岐盛大聲道:“孟觀,你要反了嗎?”

孟觀並未理會他,殿中軍士皆知其驍勇,紛紛避退讓出一條小道,孟觀徑自衝入,借著飛快的馬速將正在敷衍招式沉思的馬鹹胸口猛一戳槍托,馬鹹霎時不由思索翻身閃避,孟觀已經下馬站到了文鴦身旁。

“叔時!你我師徒並無名份,休要多管閑事!”文鴦將孟觀攔在身後,急道。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孟觀豈能做不義不孝之人,況且恩師與楊賊亂黨並無瓜葛,我孟觀願以身保,上奏陛下和娘娘,赦恩師之過。”孟觀一把拉住文鴦的臂膀,說道。

文鴦聽罷,冷笑道:“老夫一生,先仕曹魏,後投孫吳,如今又效忠大晉,閑人碎語說老夫不過呂布之流。可老夫自問,不過天命弄人,老夫所為無愧平生,又有何過之有?隻是叔時,你出身寒門,文韜武略俱是一等,可不要陪我這老朽,一起葬身在這過往煙雲之中,你這樣做不值。”

孟觀閉眼長歎一聲,愴然道:“恩師果然還是通情達理,知道孟觀寒門卑微,仕途坎坷。不如就在臨死前,送孟觀這個功名吧!”右肩忽然一挺,一把匕首猛地戳進文鴦後背。文鴦爆喝一聲,架步使出一招“霸王卸甲”將孟觀震出一丈遠。掄起長槍,就頂在了孟觀喉間,孟觀來不及閃避,隻得硬生生地握住了文鴦的槍尖,已是麵泛青紫,豆大的汗珠已經滿布額頭。

“你個畜生!”文鴦前驅晃動,麵色煞白。背上匕首早就沒刃而入,染得他灰袍一片血紅。孟觀咬著牙抵著他的槍尖,看他並未發力,也就再沒有閃避,大聲喊道:“恩師,人生無常,不委曲求全來適應,焉能再去改造這個世界?您的霸王槍法,孟觀會讓它保國安民,發揚光大的!”

“好……好……”文鴦苦笑數聲,終於挺著長槍氣絕,枯瘦的身軀朝後仰倒,方才的凜然之氣,早已如煙散去,他也不過隻是個普通的老人。

孟觀長長喘息一聲,終於鐵塔般站立起來,朝著楚王一禮,說道:“權宜之計,孟觀並非有意冒犯,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