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以將微臣放置任何一處,微臣也以葉家列祖列宗、以父親兄長以及微臣人格擔保,一日無陛下應準,絕不離開京城。”
齊望山的臉皮子狠狠抽了抽,以葉鋒和葉浮雲起誓,可想而知他是極認真的。
這樣坦誠而心狠,是為了離開皇宮。
是因為玉瀾宮不好,還是單純想離什麼人遠一點呢?
心裏猛地生出戾氣,齊望山還想問問,話出口,卻變成了:“最好記住你的誓言,否則……”
“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微臣是普通人,但也知道‘誠信’二字。”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滾出去。”
次日一早,葉浮沉接到消息,被丟到亂葬崗的兩具“屍體”不翼而飛,和他們一起從京城消失的,還有幾個大內高手。
同時,皇上傳下旨意,葉浮沉可以出宮。
葉浮沉舒了口氣,前往禦書房。
齊望山正伏案批閱奏折,葉浮沉行了禮,說:“微臣多謝陛下。”
齊望山頭也不抬,當他不存在一般。
“微臣想帶走小南。”
“滾。”
葉浮沉深深看桌後的男人,轉身離去。
他走的很慢,但書房就這麼大,腳步聲依然在漸漸遠離。
齊望山忽然頓住,筆尖半懸在奏折上方片刻,墨汁緩緩落下,泅在米色紙上,暈開亂糟糟的一團,像某種無法宣之於口的心思。
隨侍的孫義忙上前:“陛下的筆不太好了,奴才給您換一支。”
齊望山沒動,隻問道:“派人看著他。”
孫義:“是。”
“機靈點,葉浮沉很聰明。”
“奴才知道。”
“另外……”齊望山握緊筆杆,語氣波瀾不驚,“玉瀾宮封宮,無朕旨意不得進出。”
孫義默默歎氣。
服侍齊望山快二十年,幾乎沒見過這位主子如此,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仿佛下一刻就會爆發。
雖然齊望山不是隨意株連的性子,可天子之怒不是開玩笑的,他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終於,在應完一串命令後,年輕的皇帝說了句:“你下去吧。”
孫義躬身退到門外,正要關門,忽聽“砰”的一聲巨響——桌案上的東西全數落在地上,皇上坐在淩亂的奏折和文房四寶中,麵色鐵青:“朕要出宮。”
孫義:“……奴才這就去辦……”
午後,葉浮沉離開皇宮,搬進了和葉府兩條街之隔的一處居所。
屋子不大,共兩屋一廳,同玉瀾宮乃至葉府不可同日而語,小南本擔心他家少爺會不習慣,但葉浮沉看上去異常開心,撂下東西就拉著他開始打掃衛生。
天色漸漸暗下來,兩人收工,葉浮沉心滿意足地環視著煥然一新的屋子,道:“往後我們兩就住在這裏了,小南高不高興?”
“少爺在哪裏,小南就喜歡哪裏,可是少爺住得慣這裏嗎?”
葉浮沉嘴角高高揚起,豆大燭苗從他琥珀瞳仁中折出來,絢爛耀目:“我連監牢都住過,這房子這麼好,我喜歡死了!——你去洗手換衣服,一會兒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少爺是真的高興,小南當即也開心起來,蹦跳著去廚房。
就在這個空當,院門被敲響,葉浮沉心裏奇怪,他在此居住的事沒知會旁人,這個時辰會是誰呢?
門開,先撞入視線的是孫義,葉浮沉來不及驚詫,又看到他身後的人,瞳孔猛然擴張了一下,一時愣住。
齊望山一身墨色衣褲,整個人半隱在夜色下,看不太清麵容,隻有熟悉的聲音慢慢傳入葉浮沉耳朵:“怎麼,不歡迎?”
葉浮沉呆了一瞬,如夢初醒般:“陛下請進。”
齊望山跨進院門,對呆立廚房外的小南下令道:“出去——孫義!”
葉浮沉有些緊張:“帶他去哪?”
齊望山麵無表情:“隻是帶去吃飯玩耍,不會把他如何。”
孫義忙進來,帶走了小南。
門再度緊閉,二人錯開一個身位站著,誰也沒有先動。
夜色下相顧,齊望山麵上漸漸浮現譏誚,方才在門外分明聞得葉浮沉開朗的笑聲,怎麼一見他就勃然變色了?
這樣想著,開口就愈發冷漠:“何時找的這處宅子?”
葉浮沉如實答道:“五年多了。”
齊望山冷笑道:“你從很久前就想到了今日。”
葉浮沉一怔:“什麼?”
齊望山上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葉浮沉,你是不是一直在欺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