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自然要聽葉浮沉的話,可想到少爺的病,實在憂心忡忡,隻是他一個小奴才,沒有皇上旨意,太醫不會搭理他,深宮後院,去哪裏找大夫?
他想的投入,拐過走廊時一不留神撞到了人,抬頭一看,竟是皇帝身邊的孫公公,手足無措地跪在地上:“冒犯孫公公,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孫義一抬手:“你不留在玉瀾宮服侍葉將軍,去哪裏?”
小南本想照實說,但念頭一轉,舌尖變了方向:“少爺……葉將軍病了,奴才想去春常園找找有無可用的草藥。”
孫義聽的皺眉:“你非太醫,如何識得草藥?胡鬧!”
“奴才知道,可將軍病的嚴重。”小南本想誇大一點,說著說著真的傷心起來,差點大哭一場,“奴才,奴才實在沒辦法了。”
孫義何等人,自然看的出來小南故意將葉浮沉的情況說給他聽,可著急也是真的。
也就是說,葉浮沉確實是病了。
他看著小孩:“你回去伺候將軍,其他不必管了。”
約半個時辰,兩名太醫到玉瀾宮,為葉浮沉診脈,留了藥,叮囑一些事宜,小南終於放下心來。
葉浮沉吃了藥越發昏沉,睡的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額頭似乎被什麼覆住,涼涼的,很舒服,他輕哼一聲,抬手壓住那樣東西。
很快,那樣東西被他的熱意傳染,也變得溫熱起來,葉浮沉不太高興地想要睜眼,眼皮卻像塗了一層漿糊,他脫力地嘟囔道:“熱死了,換個冰塊。”
齊望山聽見這話,知道葉浮沉把自己的手當降溫的冰塊,一時心情複雜,猶豫一下,到底沒把手抽出來。
禦書房爭執那日半夜,他滿腹陰鬱地到了玉瀾宮,可望著整個躲在被子裏仿佛睡死過去的人形,他停了下來。
預想中的對峙並未發生,之後他忙於朝政,再未見葉浮沉。
直到下午孫義來報,說葉浮沉病的嚴重。
齊望山不想承認其實那一瞬間,他是有些不爽的,想著若葉浮沉在宮中出事,葉鋒傷心欲絕,他就失去了對葉家的掣肘,於朝政大計不利。
於是他來了。
葉浮沉如今在他眼皮下躺著,麵色憔悴,連在睡中也雙眉深鎖,似乎很不安寧,同那天在禦書房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這幾日他偶爾想,若那天繼續爭執,葉浮沉會做什麼?
爭執、吵架、爆發,抑或……
心口堵著股難以言說的情緒,齊望山坐在床邊,盯著葉浮沉看。
這時,葉浮沉忽然睜眼,齊望山防不勝防,四目相對。
燭光微閃,葉浮沉輕輕眨眼,將那片光亮全數收進眼中,沒鬆手。
齊望山挪開視線,冷淡道:“鬆手。”
葉浮沉依言,拿手背探向額頭,退燒了。
他身體向來很好,病去也如山倒。
當然也感謝齊望山,沒眼睜睜看他病死。
“朕答應過葉將軍,便不會讓你在宮中出事。”齊望山似有幾許不耐,看也不看他,“後日朕要前往蘇州,微服出巡,你同去。”
葉浮沉一愣。
“是皇兄的意思。”
齊望山乃四皇子,按理說上頭有三位兄長,但能讓真心誠意喊一聲皇兄的,隻有一母所出的二皇子齊望鬆。
齊望鬆醉心詩書,當年奪嫡情勢火熱,齊望鬆主動離宮跑去蘇州開府,後來胞弟登基,他更是放飛自我,到處遊山玩水,成了真正的富貴閑人。
幾年前葉浮沉到蘇州辦事,曾與齊望鬆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算是投緣。
能見上一麵,葉浮沉相當高興。
其實葉家當前狀況,實在不適合同皇家子弟往來,齊望山願意帶他一道,是看在兄長麵子上。
話說完,齊望山要走,到門邊又想到什麼:“朕讓人弄了些山茶來玉瀾宮,你若是不要就扔了。”
說這話時雙手背後,頭也沒回。
孫義聽見動靜,拿著狐裘靠近。
外麵響起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響,已是三更天了。
葉浮沉心裏有根弦突然鬆了幾分,跳下床,走向齊望山。
他說:“很晚了。”
齊望山背對他,紋絲不動。
孫義立即退出屋子,順手帶上了門。
葉浮沉靠近,雙手撫上齊望山的腰。
這大抵不太合禮儀,卻是葉浮沉此時最想做的。
齊望山驟然回身,將他抵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