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2)

春夏交替的南州,空氣無比黏膩,一呼一吸間,鼻息潮濕又悶燥。

夏玉香拿起一塊豬腸脹糯米,送到嘴裏嚼巴兩下,“真香,這個時候,你上哪兒找的板栗?”

她大姑夏流花難掩喜色,壓著嗓說:“修平要調到和悅飯店做經理了,這是飯店送的,外國人的貨。”

夏玉香稀疏的眉毛登時一挑,“哎呀!大喜事啊!”

夏流花忙拽著她胳膊,“修平不讓對外說,自個知道就行,要不街坊鄰居說咱太得意。”

“那怕啥,是他自己的本事,別人眼紅不著。”

姑侄女兩個挽著手出了院子,夏流花左右張望兩眼,才低聲問:“聽說大蘭好了?”

夏玉香嘴一撇,“醒了,腦子沒好,看人凶的咧,都沒搭理我一句。”

“這是,傻了?”

“那可不傻,還知道和她妹子吵嘴,多半是招了不幹淨的東西,我婆子說找人來念念。”

夏流花鼻子一個氣聲,“修平回家來,一兩天了,就是悶嘴不說話,我還當她真死了呢。”

夏玉香笑了一聲,“姑,不死也不是你家的人,蔡修平是國家幹部,現在又調去和悅飯店做經理,別說大蘭一個初中沒念完的,就咱們南州,有幾個姑娘高攀得上?”

這話落在夏流花耳朵裏,很是中聽,她難掩得意,“你別說,到飯店做經理,工資比在養殖場要高得多,一個月有一百二。”

夏玉香真實嚇了一跳,“一百二!”

就在這時,她家院裏傳來踢踏的腳步聲,伴隨著罵聲和雞的撲騰聲。

那是她家小姑子趙菊榮在攆雞,這丫頭可不好惹,夏玉香姑侄兩個互相使個眼色,相攜著往巷子外走去。

趙菊榮心煩氣躁,攆了雞還不夠,又踢了一腳躺柚子樹下睡覺的髒狗。

她和她姐石蘭睡一張床,前幾天,石蘭被炸爆米花的大炮口轟倒,昏迷了兩天,醒來之後,夜裏翻來覆去烙餡餅,就是不睡覺,趙菊榮跟著睡不好,氣得罵罵咧咧,反被石蘭嗆了一頓。

趙菊榮還記得昨夜她姐惡狠狠的眼神,說尿壺熏得她頭疼,命令她起床,把尿壺拿出去倒掉,不然就把永芳珍珠膏還回她。

即便這樣,聽到夏玉香和夏流花在牆角把她姐給說死了,她還是很不痛快。

趙菊榮上集市找了她那賣幹貨的媽,把她姐夜裏那響動添油加醋說了一番,攛掇她媽趕緊找道公來家裏念一念。

晚些時候,破舊油膩的四方桌上,燭光擺動,兩個粗瓷碗,一個裝著狗血,一個裝白米粒,米粒上頭插著三支香,碗下壓著一張黃色的符紙。

穿著道公袍的大爺手握木劍舞動。

“長生保命天尊,座前弟子誠心之至祈天尊嗬佑,移凶化吉……”

大爺鞠躬一拜,後頭的半大小子趙成榮跟著彎腰。

時闌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法事,挺著腰板看著,那黃金色破袍子上的八卦圖晃得她眼暈。

趙菊榮:“媽,大姐不拜!”

正忙活的婁秀園扭頭一看,把手指頭那點狗血往褲縫上擦了擦,三兩步走過去,“大蘭,跟媽一起拜拜。”

時闌瞥一眼一旁告狀得逞的趙菊榮,耷拉下眼皮,“我沒勁兒,站都站不穩,怎麼拜?”

婁秀園常年皺巴的眉頭更緊了,無可奈乎一般,幽幽歎一口氣,聲音帶上了些抽搭的意思,“請這阿公來,花了三十二塊錢,你忍一下不行?”

時闌頭皮微緊。

這個媽可真能哭啊!

時闌一朝穿越,成了石蘭,這會兒原主的記憶已經存在她腦子裏。

真應了那句話,老大憨,老二奸,家家有個壞老三,石蘭有個矯情媽就算了,還攤上這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被長姐如母的古話洗腦,做起扶弟魔扶妹魔來毫無怨言,初中沒畢業就回家給她媽幫忙,又賣幹貨,又照顧弟弟妹妹。

幾天前,街口有人用大炮口做爆米花的營生,趙成榮嘴饞,非要吃爆米花,石蘭便領著弟弟,帶一小袋玉米去炸爆米花,誰想到這一去就出了事,那大炮□□炸,石蘭當場被炸暈,送到衛生所搶救,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

時闌是獨生女,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溫和寬厚的憨憨大姐人設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醒來,對“弟弟妹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連自己“親媽”都不認識,婁秀園嚇壞了,才找來道公給姐弟倆驅邪。

她腳尖一挪,搭上一旁的半大小子,大有搖搖欲墜之勢,“趙成榮,快,扶姐姐回床上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