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廢後(1 / 1)

雷鳴驚空,一道明滅的閃電劃過漆黑的天際,厚重的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覆蓋在這蒼穹大地,仿佛要將天地攪得一片混沌。

夏日的雨總是傾盆而泄的,給這酷熱的夜晚也添了幾分涼颼颼的寒意。

富麗堂皇的宮殿裏,空曠大堂中央,身著華服的女子無力地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得仿佛已經不像是個活人。

這女子年芳二八,原本尚且年輕的容貌卻毫無光澤,素白的臉龐上泛著疲憊的烏青和未幹的淚痕,那雙漆黑的雙眸看不見一點亮光,就像墜入冰窖般淒寒,那眼神裏充斥著的盡是絕望與陰鷙。

唯一可窺見的情緒,似是恨意,又似是不甘。

她身上所穿著的華服寶釵精致高貴,卻是與她此刻絕望的模樣格格不入。

女子身旁站了幾個人,為首的太監奉命宣讀完聖旨,便讓身後的宮女端上了一杯酒。

她麵無表情地聽完了聖旨,卻是連一滴淚也流不出了。

“娘娘,聖旨有言,請娘娘不要讓奴才親自動手。”為首的太監催促道,給旁邊的宮女使了眼色,那宮女便端起酒杯遞到女子麵前。

夏憐抬眼,那雙看不見一絲光的瞳眸中竟是閃過了一絲笑意,她放肆地冷笑著,看著麵前的這杯酒。

方才那道聖旨,便是來宣判她死刑的。

這杯酒,是當今陛下,也就是她的丈夫賜給她最後的禮物。

一杯毒酒。

夏憐的笑聲淒厲冷冽,穿透這四處金碧輝煌的宮殿,一旁站著的宮女們紛紛打了個寒顫。

就在今日之前,她還是這後宮的主人,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是當朝太子的親生母親。

可就隻用了一道聖旨,皇上、她的丈夫,下旨廢了太子,罷黜公主名號,還將她這皇後之位廢了,賜一杯白酒了結。

理由居然是,她的父親對皇位圖謀不軌,意圖篡位。

夏憐覺得好笑至極,天下人誰不知夏侯將軍一生精忠報國,在外保家衛國幾十載,為保全這皇室的安危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到頭來竟因為君王無端的猜忌和覬覦,被設計死在了沙漠的戰場上。

而作為逆賊夏侯將軍的女兒,即便貴為當朝皇後,夏憐也落得了個廢後賜死的下場。

實在可笑至極,荒謬至極!

夏憐笑得極難看,最後終於喉嚨梗塞發不出笑聲了。

外麵的人似乎聽見了她的笑聲,不滿地走進宮殿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

夏憐無力地垂著手,目光滯然,看見一雙龍紋圖案的黃色靴子在自己麵前,她嘴角微微抽動,冷然地抬眼看去。

看見的,是背著手一副高傲神態,正在俯視著她的皇上。

那淡漠的目光中,充斥著不加掩飾的嫌惡和厭棄。

夏憐對上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可言,她麵無表情地盯著麵前這個曾經同床共枕十餘年,如今卻要賜死自己的男人。

他鄙夷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語氣輕飄飄的:“朕看在你跟在朕身邊十年才賜你全屍,你不要不識好歹。”

眼前的男人三十出頭,歲月卻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甚至比起當初夏憐第一次遇見他時更添了幾分屬於帝王的從容和自信。

第一次見麵……

夏憐想起印象中的那個少年,再對上眼前男人的臉,不由得泛起一陣重重的酸澀。

也許一開始相遇就是錯的吧,她本就不該招惹這個人。

但最後,她還是不甘心地問了句:“為什麼?”

“陳逸萱,為何如此對我?”

先帝在時,萱王隻不過是出身卑微的嬪妃所生的皇子,原本在太子和其他出身高貴的皇子中寂寂無名,先帝對他也向來不冷不熱,不及對其餘皇子的態度半分,這樣的萱王,原本是不可能登基的。

甚至於沒有人會想到最後成為下一代君主的人會是這個默默無聞的萱王。

可他迎娶了夏侯將軍的嫡女,得到了夏家底蘊深厚的兵權和勢力,在皇子奪嫡時贏得大權,最終在皇妃夏憐及其父親夏侯大將軍的扶持下登上皇位,成為了一國之君。

而這一切,隻不過源於多年前的一個所謂英雄救美的故事。

在夏憐還是少女時,一次在去往學堂的路上,不知何故所坐的馬車行駛到偏僻的深巷中,出現幾個黑衣蒙麵人將她擄走,來到荒郊野外的地方,在她以為命絕於此時,是突然從天而降的少年救下了她。

而當初那少年,便是當時還是萱王的陳逸萱。

萱王救下她後,兩人情投意合。

那一年的夏憐,認為從天而降解救她於危難的陳逸萱便是自己命定的真命之人。

可惜,陳逸萱從來不是什麼真命之人,而是來奪她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