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羽所指,是禦座右邊之首。
而這本該是權勢滔天的九門提督趙卿宇的位置。
這一指,眾人皆是一愣。
就連與宋知羽形影不離的秋色都不明白自家主子怎麼突然改了性子,她以前可總是說這位趙督公麵色冷漠刻薄,不像好人呢!
“羽兒,別鬧。”
文帝有些震驚,雖是斥責,但對於自己這個寶貝女兒語氣依舊帶著寵溺:“這是你的生辰宴,位置都是禮官排好的。”
“父皇也說了這是女兒的生辰,連這麼小的要求都不答應知羽,我還是不是您最疼愛耳朵小公主了?”
宋知羽拿出撒嬌的看家本領,眉頭一皺嘴角一撇,文帝便心軟了。
“謝父皇!”
宋知羽吩咐侍衛搬了桌子,隨後朝著一旁的趙卿宇莞爾一笑,眸中攜帶著明媚春光。
這一笑,讓隔壁的方煥細長的眸子凝出幾分疑惑與煩躁,細細打量著宋知羽,又轉而看向趙卿宇。
而趙卿宇那雙沉淵般的眸子隻是淡淡地看著自己案上玉杯中的酒,神色莫測。
宴上,一切都按照禮製有序進行著。
這次及笄宴,明麵上是給公主慶賀生辰,實際上,也是給各世家子弟在宋知羽麵前一個一展風采獻殷勤的好機會。
在一番獻禮之後,對麵的方煥終於坐不住了。
方煥施施然起身,朝著宋知羽走來。
而宋知羽在對上他眸子的那一刻,心還是狠狠一顫,隻能勉力壓下自己的厭惡。
“今日公主生辰,聽聞公主喜好樂理,臣特命人尋了這焦尾古琴,以作賀禮。”
方煥麵上依舊一貫彬彬有禮的模樣,瞧著是人畜無害的,不虧在大魏受封獻王。
可隻有宋知羽知道,這樣溫和的皮肉下,藏著的是一顆嗜血狼子野心。
她盯著方煥那張琴,前世收了琴撫奏一曲後,一向不生蛇蟲的宮中竟突然出現了一條五步蛇朝她襲來,而方煥英雄救美,才讓她癡心相對。
如今……
思索著,果不然宋知羽便聽到方煥道:“早聞公主琴藝一絕,不知公主可否以此焦尾撫琴一曲,容臣等拜聽仙樂。”
宋知羽的目光落在那琴弦之上,眸子一動,扯出一個淡漠的笑意道:“既得了獻王殿下如此寶琴,自當撫琴一曲。”
說著,她便接過琴架好。
宋知羽微微思忖後,柔指撥動,緩緩彈了一曲《輕鴻》。
一旁麵無表情的趙卿宇依舊冷著臉,但捏著袖口的指尖卻下意識掐緊。
那是匿名作的曲,雖說名動京城,可世間卻並沒有人真的知道曲中之意。
輕鴻若羽,知我相思。
宋知羽也是前世在趙府偶然間翻到了這譜子才知道是為自己所作。
這一世,便讓她來主動。
絲弦輕扣下,有細微的粉末微不可查地揚了起來,與此同時一條隱在暗處的蛇吐著杏子緩緩靠近。
毒牙在暗夜下閃著幽光,墨綠色的眸子冰冷而蠱惑。
三尺……兩尺……一尺!
蜿蜒扭動的身軀纏繞著案腿,後縮的頭顱,已然對準雪白的頸間!
一瞬間暴起!
宋知羽掐準點提前驚呼了一聲,與此同時方煥已經朝她的位置撲過來,而宋知羽卻猛地撲向身側的趙卿宇。
趙卿宇幾乎是瞬間被撞了個滿懷,他護著懷裏的宋知羽身子明顯震了一下,抬手一把掐住了蛇甩了出去,抓了一根銀筷子飛鏢似的射出。
那蛇被釘在了大殿中央,飆著血扭曲地讓人有些作嘔。
而方煥在距離二人一步之遙的地方,伸出的手僵硬地收回,在袖中捏成了拳。
一計空,倒給了別人做嫁衣。
該死!
眾人咋驚變下都嚇得臉色煞白,文帝更是又驚又怒。
“哪裏來的蛇!差點傷了公主!”
侍衛長領命去查,蛇也被帶走,文帝關切問起宋知羽是否受傷。
宋知羽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拽著趙卿宇的手,聲音清脆感激道:
“女兒無礙,都是多虧了趙大人救命之恩!”
趙卿宇抿著唇,默默抽回手,冰山一般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公主言重了。”
但隻有方才拽著他手的宋知羽知道,他的手心濡濕,頸間自耳根紅成一片,早就情動意亂了。
宋知羽嘴角藏了一抹得逞的小狐狸似的笑——哼,讓你再裝。
“怎麼會嚴重,如此毒蛇,若不是趙大人出手,本宮如今怕是沒命了。”
宋知羽眸中透著狡黠,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了一樣東西:“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此為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