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落了一場雨,溫度突然降下來,府上其他地方都換上了秋衣秋被,隻有聽夏院的被褥還沒來得及換成新做的秋被。
聽夏院是虞念清住的院子,原先沒拿到秋被,丫鬟阿滿就找管事問了一趟,沒得出一個結果。
現在老夫人那邊派管事嬤嬤來說,府裏麵銀錢緊張,之前找繡房定做的時候落了數目,委屈這邊先拿去年的被子頂上一頂。
被子這物件也不是消耗品,去年的物件自然放著,可斷斷沒有這麼惡心人的,獨獨將她們院子給落下了。
誰不知道老夫人是在磋磨她們姑娘。
要說這虞老夫人真是位狠人,就因為二夫人是商戶出身,就各種折騰二房的人。也就是二老爺前兩年升任監察禦史,姑娘又和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定了親,這才對二房慈眉善目起來。
可偏偏二老爺奉命巡視幽州,在回京途中出了意外生死不明。老夫人不說安慰兒媳婦和孫女,對著二房的態度更是不陰不陽起來。
不過她好歹顧忌和鎮國公府的親事,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誰料想前幾天福滿樓失火,人們救火的時候撞破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和楚家姑娘私會,傳得沸沸揚揚。
老夫人的臉就一下子黑了,斥責是她們姑娘看不住男人,這才有了前麵秋被的事情。
小滿被氣得直掉眼淚,在引枕上錘了好幾下,“就沒有這樣欺負人的,之前二夫人每年給了公中多少銀子,江南送來的東西眼睛沒眨一下就送出去大半。現在一時落勢,又看二夫人病著,就專門來拿捏我們姑娘!”
“你小聲些,別再說了。”盈月衝著她搖了搖頭。
“我憑什麼不能說。”小滿現在恨不得把那些人肉都給咬下來,“明明是那梁景明不檢點,和女子廝混。他有種做怎麼沒這種讓人說,現在反倒是說起我們姑娘的不是!要不然我們姑娘怎麼會病著……”
說到這裏,她更是忍不住,哭得眼淚鼻涕都在一起,
哭著哭著她才察覺到不對勁,怎麼盈月一句話也不說。她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就看見門口處站了一個人。
她的眼淚瞬間就停住了,還拿出帕子三兩下將臉擦幹淨,擠出一個笑容來,“姑娘,你怎麼來了。大夫不是說讓你好好休息嗎,有什麼事你吩咐一聲就成了。”
虞念清看她強裝沒事人的樣子,就沒去戳破,解釋說,“我感覺差不多好了,出來稍微活動一下。”
“那還是要精細養著。”小滿說著就站起來,和盈月一起去扶她。
虞念清被這樣的動作鬧得哭笑不得,擺手說:“我又不是重病,不用這般小心翼翼。前幾天是我想差了才大病一場,現在我想開了,病自然是好了。”
她風輕雲淡提起,臉色蒼白但是眼神濕亮,倒是一掃之前心如死灰的樣子。
小滿和盈月對視一眼,反而不敢開口了。之前她們姑娘聽說了福滿樓的事,當場咳出血的樣子還曆曆在目,這短短幾天時間就突然想開了?
虞念清確實是想開了,倒不是因為自己的接受能力有多強。而是在她病了這幾天,她開始頻繁做夢,夢裏的主要內容就是她的未婚夫婿和楚清清在私底下相處的場景。
那畫麵真的過於真實,真實到像是真的發生。她一開始夢到這些,一顆心就如同從萬裏高空被拋下摔得血肉模糊,連帶著四肢百骸都充斥著那種絕望的疼痛。
她掙紮著想要醒過來,卻像是被逼迫著睜開眼睛看兩人的濃情蜜意。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次,她從原先的絕望到變得麻木,後來居然生出一種“不過如此”的詭異之感。
這樁親事原本是兩家長輩定下,虞念清之前之所以沒有反對,不過是小時候被拐走讓梁景明救了下來。這些年來兩個人之間確實有些情誼,但她不是那種死纏爛打之人。若是梁景明有了心儀之人,她也可以大大方方成全兩人。
她覺得自己這樣的態度已經算好,誰知道在夢中,她居然夢見梁景明的母親楊氏主動上門來商議婚事,而她的祖母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態最後答應下來。
樂平侯府是末等侯府,在和鎮國公府定親之前雖然名聲不顯,但到底也是公侯之家,極為在乎名聲。
梁景明未成婚之前就鬧出這種緋色新聞,幾乎是不將樂平侯府放在眼裏。倘若老夫人答應婚事,便先是低了頭將自己的臉麵讓人踩。而臉麵這種東西,不是你扔了就能夠撿起來的。
虞念清覺得老夫人雖然不喜歡自己,但不會拿樂平侯府的名聲開玩笑。所以她醒來之後,覺得是自己思慮過重,才夢見這種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