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剛才醫院打電話說先生醒了。”

保姆的聲音從外麵傳過來。

綠梔愣了一下,看著鏡子裏的女人慢慢張口:“知道了。”

是陌生的女人聲線。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她睜開眼睛後取締了這個女人的人生,又要開啟一段新的生活。

她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開始這種毫無止境的遊戲,她總是周而複始穿越不同的時空,扮演各式各樣的角色,體驗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沒有輪回和終點。

她隻記得自己叫綠梔。

時光對於她來說實在太長,那些記憶隻要她不想,總是會暗淡的隱藏在腦海深處。

所以她從不回頭,永遠向前。

綠梔把洗手架子上柔軟的毛巾取下,對著鏡子輕輕擦拭這張臉上的水珠。

這是一個成年女人的模樣,濕漉漉的栗色波浪卷發貼在臉龐兩側,因為長時間失眠,臉色有些憔悴,蒼白的不見一滴血色。但盡管如此,她的容貌依然出色到令人側目,細細的眉,眼尾微微上挑,鼻子非常漂亮,鼻峰直挺,鼻頭小巧,唇珠帶了點棱角,顏色淺淡到近乎於無。

這具身體叫沈清,今年二十九歲,父母目前都在國內最好的大學任教,她是家裏的長女,下麵還有個弟弟,目前在國外讀書。

沈清是一位畫家,目前掛名一家美術館的副館長,年紀輕輕就在藝術圈裏小有名氣,除了家庭的加成,自己本身也有些靈氣。

一般有靈氣的藝術家,感受力會比旁人更加敏銳,情緒更加豐富強烈,沈清也是如此,她外表雖然看起來高冷強大,其實內心十分敏感細膩。

她二十四歲與地產龍頭白家的大公子白皓結識,讀完研究生後同年就與他舉行婚禮,白皓當時比她大七歲,作為白家名副其實的繼承人,他像外界對他的期許那樣足夠成熟也足夠穩重,對新婚妻子也喜愛有加。但可惜的是,結婚之後的第二年,他跟朋友一起出海遊玩,潛水時因氧氣罐氧氣泄露,死在了公海深處。

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小姐和地產大亨的繼承人,兩個人的結合也算的上門當戶對,但其中的教育環境卻天差地別。

白家是豪門世家,白父的妻子在生小女兒的時候就去世了,這些年,白父身邊雖然女人不斷,但卻一直沒有再娶。沈清一進白家就是女主人,上頭沒有婆婆管教,在普通人眼裏隻怕會覺得放鬆,但在所謂的“上流社會”,太太圈裏的日常交際、左右逢源,沒有一個成熟的領路人做引導,幾乎可以把一個本性並不長袖善舞的年輕女孩逼到束手無措。

沈清的家庭環境和工作性質注定了她是一位目下無塵的女子,她也一向看不上這些“太太”們,但卻不得不為了丈夫去迎合那些拙劣的阿諛奉承,甚至強迫自己變成一個八麵玲瓏的人,久而久之,自然心中鬱鬱。以前白皓在世,她還有個可以發泄不滿的出口,白皓死了之後,喪夫的悲痛加上到白家這兩年積累下來的諸多不滿,瞬間擊破了她的心理防線,她開始失眠焦慮,經常悲傷秋月不能自己,短短不到一年,就開始頻繁看心理醫生。

就在昨天,她已經近三天沒有安睡過,每次都是剛睡下就被莫名其妙的夢驚醒,就算吃了藥也無濟於事,隻好在畫室打發時間,卻突然接到了管家的電話,說白父在開會時突然暈倒,被緊急送到了醫院。她丟了畫筆匆匆忙忙趕到醫院,在病房外守了一夜之後,剛回家打算洗個澡換身衣服,就暈倒在浴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