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七月,蟬鳴就此起彼伏的交奏著,陽台上的花早已蔫巴,熱浪一陣一陣的在地麵翻騰著,夏天來的依然猛烈。
這是一六年夏天,梧桐巷裏的老書店早已搬走,街角賣粉的阿姨幾年不見已然開始有些發福的趨勢,周遭有些老房子被拆遷的隻剩下一地的碎石和平矮的地基。
林歡住在巷子最裏的一個紅粉石砌的六層小樓裏,是這一片僅剩的沒有被拆遷的一棟樓房。
九幾年的房子普遍不高,那時候還沒有炒房這一說法,房價也算親民,大部分家庭都能負擔的起,不像現在的房價越炒越高,小城市裏的房價一平米最少都要一萬,大城市裏一萬塊連一平米都買不到,有些人為了一套房耗盡大半輩子的積蓄,有些人大半輩子都湊不到一套房的尾款。
林歡住的這套房子是他的外公早些年定下來的,是最頂上的複式樓,共有兩層,戶型坐北朝南,曬得到太陽通風很好,屋內也不容易受潮,地段更是不賴,在當時也算得上是不錯的樓盤了。
那時候外公外婆是少有的單位上班的公職人員,工資還算可以,是那個年代人人都羨慕的鐵飯碗,工作了幾年,存了點積蓄,倒也有能力買下一套房子。
房間視野很開闊,采光也算可以,唯一的不好之處便是頂樓太吸熱了,夏天的時候屋外熱,屋內更熱。
後來林容聽人說種綠植可以吸熱,於是買了些常春藤種在了頂樓的陽台上,小半年後常春藤不負眾望的爬滿了整個樓麵,遮擋了大部分陽光,倒也沒有那麼熱了。
房子是林父林母給兩兄妹準備的,他們尊重兒女成年想獨居的意願,又擔心外麵租的房子條件太差不安全,不想孩子吃苦受罪,便悄悄買下了這套房子作為一份禮物,等著他們成年的時候再告訴他們。
林家兄妹在高考後,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林父林母將買房這件事說了出來,兩份驚喜的衝擊讓兩兄妹開心的手舞足蹈,後來在念大學後他們就搬來了梧桐巷,而林父林母一如既往的住在老槐街裏。
房子有好幾年沒住人了,裏麵雖蓋著白布但難許久沒有開窗通風,屋裏有一股苦澀的黴變氣味。
在這個小屋裏,林歡的記憶並不美好,可再一次踏進這裏,她的心沒有那麼抵觸了。
林塑眼神複雜的看著客廳正中間的遺照,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的眼眶又紅潤了起來“歡歡,給媽媽上柱香吧”而後從電視機下麵的櫃子裏找出一把香,點燃遞給她。
林歡強忍著發顫的手接過,十指緊捏著,脊背彎曲,做了三個揖,而後將香直直的插入香爐中。
林歡的母親是跳樓自殺的,高空墜落血肉模糊,死狀極其慘烈,血染了一地,救護車還沒來,就斷了氣。
事情發生的時候林塑還在北部,那時他正在幫一個難民搭建臨時居住地。
在完成工作後才看見老舊的手機裏跳出來的四五個未接電話,以及躺在信箱裏的一封長長的信。
他先將電話回撥了過去,是林父接的,林母在一旁的嗚咽聲傳入電話中,他心裏有些不安,焦急的問他們究竟發什麼什麼事?
而後林父嘶啞而又沉重的聲音再次穿入林塑耳中,而那一聲“容兒走了”讓他頓感天昏地黑。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掛的電話,腦袋懵的厲害似一攤漿糊,腳步沉重的邁不開。
拖著顫抖的手點開那信箱裏唯一的一封信。
發件人幾天前還是生動的,如今已然成了一縷魂。
生者痛苦,死者遺憾!
信裏寫道:
哥,好久沒有這樣叫你了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
卻不曾想是永別
很遺憾以這樣的方式與你們訣別
妹妹…病了
這次不是哥哥滿足我一個願望,我就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