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辭聲鬆開了手。“怎麼不願意了?”他冷笑,那雙綠眼褪去情潮,唯有無機質的冰冷。

何驚年深深埋下頭,背過身子整理衣服,“我不想再跟你做這種事了。”

原辭聲舌尖狠狠舔過牙齒銳口,充滿惡意地勾起唇角,“為什麼偏就那天晚上心甘情願?”

像被按下暫停鍵,何驚年瞬間凝固了。半晌,他緩緩抬起頭,問:“你什麼意思?”

“慶功酒會那天,其實你並非完全喪失行為能力吧。”

何驚年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跳一點一點慢了下來,最後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跳動。終於還是變成了這樣,他平靜地想,甚至微微笑了起來,說:“沒錯。”

“你知道那個人是我嗎?”

“知道。”

“你知道我和你都被設計了嗎?”

“知道。”

原辭聲眸中晃閃過一絲理智瀕臨破碎的狂怒,“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你不是喜歡那個小少爺麼?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抱住我!那種情況就算你把我殺了也沒關係吧!”

“因為你是聖衡的董事長。”何驚年的語氣顯然比他平和自然得多,仿佛絲毫沒覺得有哪裏不可理解的地方。

“我當時向總監申請參加慶功酒會,也隻是為了有機會能接觸到你而已,沒想到竟出了這件事,也算是天意。既然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為什麼不抓住呢?”

原辭聲一怔,好像在消化他說的話。半晌,才露出平時看到不潔之物時那種厭憎的表情。

“惡心。”他森然道,“你真讓我惡心。”

“對不起。”何驚年滿懷歉意地歎氣,“但我真的很需要錢。我之所以答應你生下這個孩子,當然也是為了那筆撫恤金。”

原辭聲眼珠一顫,胸口劇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不然何驚年還能為了什麼?自己怎麼連如此簡單明確的事實都接受不了。

“你真是不值。”男人形狀優美的薄唇,吐出無比冷酷的字眼。“為了那點錢,至於麼?你這樣,不就是在賣自己麼?”

“是……啊。你一開始不就是這麼認為的嗎?”何驚年睜大不爭氣泛紅的眼睛,“我就是在賣自己。我把我自己賣給你,你要嗎?”

原辭聲沒有說話,發白突出的指骨輕微顫抖。

何驚年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又問:“你要不要?”

不過隔著一層單薄的衣料,原辭聲能感受到掌心下又軟又暖的皮膚,那觸感與溫度,在血管裏點起了火,要逼得在胸膛裏壓抑已久的怪獸破體而出。

他生生忍了下去,牙根咬出腥甜。

不正確,不清醒,不理智。

所以,不允許。

原辭聲慢慢地、用力地抽開了手。

何驚年低下頭,把眼淚忍回去後,才盡可能用無所謂的語氣,直視他道:“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得生活有多艱難的。有了這筆錢,我可以讓自己過上很好的生活,誰會舍得放棄這麼劃算的交易?”

“閉嘴,我不想聽到這兩個字!”原辭聲啞聲低吼,“交易?難道在你眼中,我和你之間隻存在交易嗎!”

“不然呢?”何驚年揚聲反問,“我們是簽過合同的,那份合同還是你親手擬的,你忘記了嗎?”

原辭聲像被一記重拳擊中胸口,痛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大口喘息著,眼睛裏積聚起一層又一層、烏雲般黑壓壓的傷心,感覺下一秒,就要落下冬日裏能凍得人心口發痛的大雨。

何驚年低下頭,動手去解足踝上的腳鏈。可不知怎麼回事,無論他怎樣睜大眼睛,視界還是一片模糊,指尖也顫抖個不停。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了。他拚命解啊解啊,終於趁著淚水湧出眼眶之前,把腳鏈交還給了原辭聲,一如他當初把隨身聽還給他一樣。

“其實,你送我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喜歡紅寶石,也不喜歡它戴在腳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