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蕭恕把這個名喚阿染的婢女安排在四坊的一所宅子後,便日日過去聽她吹簫。
然而他每每聽來皆是昏昏欲睡,不出三日便把這個婢女打發了。
徐風這才鬆了一口氣,安心回了宮中德妃的話。想來王爺還是有些分寸的,絕不會做到如此荒誕的地步。
然而還沒安生幾日,蕭恕便派人找了幾個精通樂音的樂師,親自登門樂坊司,當眾把曲哼了出來。
蕭恕對樂理可謂是一竅不通,可不知怎地,哼出這曲倒也流暢至極,不出半日,一眾樂師便合力把樂譜描了下來。
結果看著譜好的樂曲,他們卻愣住了!
這分明是失傳已久的鄺霖散,曲調複雜多變,而蕭聲偏澀,若要吹奏,他們也是毫無把握。
正是焦頭爛額之際,偏日理萬機的寧王還親自登門,在他們麵麵相覷之下得到了答案後,他愣怔了片刻,“可有女子會吹奏此曲?”
樂師皆是道絕無可能,女子發音偏高,這曲多低沉曠然,且女子音域較窄,不比男子,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出幾個女子能吹奏此曲了。
聞言,寧王握著樂譜的拇指緊了緊,倏忽自嘲一笑,大步離去。
隔日,便傳出寧王廣招天下精通簫音之人。
順陽郡主知道後,愈發看不懂蕭恕了,她原本以為他看上了那個婢女想收為房內人,以淚洗麵了幾日便聽聞那個婢女已經被趕走了。
現在又聽聞他要滿天下找會吹簫的人?
她簡直無法相信,誰不知道寧王天生嫌棄絲竹管弦之音,一聽便是要打瞌睡的,這怎可能?
同樣不敢相信的還有德妃,聽到這個消息後她特地讓慶嬤嬤又說了兩遍,得到的依舊是一樣的回複,不是幻覺!
前幾天她還在擔心兒子血氣方剛,萬一幸了那個下賤的女人,來日萬一那個女人肚子揣了一個不好收場。幸好兒子沒有魔怔太久就把那個女人攆走了。
也對,兒子性子貫來冷淡,想來不是那等見色起意的性子,不會做出此等荒唐事。然後還沒過幾日,他竟然又做出了此等荒誕之事!
德妃覺得腦門真是突突地疼,叫了貼身宮女過去傳話,讓他一下朝會就過來。
蕭恕還算聽話,果真下朝便過來了,朝服都沒卸下。
德妃仰頭看向高大的兒子,他眉宇一片淡然,麵龐沉毅,眼眸深邃,鼻梁極為高挑,英俊逼人。長相上真是集合了她和聖上的所有優點。
可惜……她不可捉摸地歎了口氣,讓他坐下說話。
因著簫樂的事,蕭恕這幾日忙得都不著家,此刻自然是急著出宮,全無坐下的意思,薄唇緊抿道:“母妃有事便說吧。”
德妃一陣氣急,擰了他一眼。
“聽說你最近滿天下找吹簫的樂人?怎麼回事?”
蕭恕沉了片刻。
“兒子最近睡不著,夢裏夢到了這簫聲有安神的作用。”
如此不著調也虧他說得出來!
德妃佯裝生怒,訓斥了一番,“胡鬧!夢裏的事當得真嗎?”
說完,蕭恕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從來不信鬼神,不信幻夢。唯獨這次……他想信一次。
夢裏他對這女子虧欠太多,大約是如此,夢中的執念才會延續到夢外。
上次夢境中他竟還以她為餌,若害得她香消玉殞,他……真是不敢作想。
如若叫他尋到了她,他定會好好嗬護她,佑她一世平安。
德妃被他氣惱,懶得搭理他,自然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柔情。轉瞬說了另一件事。
……
上次宗婦進宮宴會,她見到了鎮遠候夫人,也就是她的表姊,薛夫人竟有意屏退了眾人,私下問她,武宣王的嫡女是否有可能做太子妃?
德妃回想了一下表姊期待的眸光,道出了實情。
武宣王隻有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一樣的女兒,自然舍不得她入宮。是以,太子雖屬意她,卻也勉強不了。
武宣王戰功赫赫,握有鐵卷丹書,聖上都要敬重幾分。且他的嫡子沈之雋也是國之棟梁……沈家不願,自然不可勉強。
說完,薛夫人眼眸卻閃爍著點點光芒。
“那你們三郎……”她斟酌了一下,“應當是無意沈小姐的吧?”
德妃自然聽過沈清詞追慕蕭恕的傳聞,隻是兒子從來不曾在自己麵前提及她,上次也是滿口答應,和她絕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