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澱河是一條季節性河。秋末時節至次年春季,河流入海口的水閘處於關閉狀態,密雲水庫和北京各水道泄水,此時東澱河會有水。這樣做一方麵是令沿河百姓冬天能有魚打,維持生計,另一方麵則是提供秋末和初春田地的灌溉用水,一舉兩得。
而每年的四五月份,河流下遊會開閘放水,河水奔湧入海後就不再蓄水了,以防北京地區的水澇。此時東澱河會露出大片大片的河灘。經過初夏的生長,至盛夏的時候,寬廣的河灘上青草碧綠茂密。附近村的村民時常將自己蓄養的牲口散放在河灘上,任其啃食青草。若是站在草叢中,放眼望去,四周圍碧綠一片,頭頭牛馬埋頭啃草,真若置身塞北大草原。
東澱河河灘中間有一條很深的河溝,約有十幾米寬,在枯水期也會有水。
為了河岸兩側村民出行方便,地方政府在開挖河流的時候,在河溝上修建了一座石橋。上遊來水石橋被淹沒,無水的時候便可通行。到現在曆經四十餘年了,石橋依然十分結實。
盛夏時節,天氣火辣辣的,烤得大地都冒了煙。
距離石橋不遠的河溝上遊水麵忽的冒出一個少年的頭,隻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鑽入水中,在水裏翻了個個,頭朝下,水麵露出兩條腿,雙腳朝空中狠狠一登,就潛到了河底。他雙手在淤泥上一陣摸索,約莫過了一分多鍾,才掉頭朝水麵遊去,頭出水麵,深吸口氣,再次潛入水中,如此往複數次,才將一條小孩兒巴掌長的小鯽呱子握在手中。
少年遊到岸邊,把魚扔進網兜,坐在沙灘上喘口氣兒,隨手把黑色小收音機打開,裏麵傳出香港回歸後的後續報道聲音。他又拿起另外一邊的玻璃瓶子,擰開瓶蓋兒,喝了一小口。
少年長得並不難看,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目,寬額且明亮飽滿,下頜端正平厚,從相術上說,叫做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事業發達,萬事順意的麵向。少年皮膚黝黑,渾身上下隻穿一條淺色褲頭,最引人注目的東西是胸前用銀白色鎖鏈掛著兩個物件,一個是樣貌古樸的小紫銅鈴鐺,有手柄,手柄成“山”字形;一個是形似寶劍的飾品,若仔細看,劍身上麵刻著北鬥七星圖樣,劍柄上刻有蒼龍和神秘的道家符籙圖案。
少年約十六歲,花季年齡,名叫沈塵,性格有些內向,不怎麼愛說話,也許是跟他神秘而古老的職業有些關係。
守著東澱河這一條大河,不讓人遊泳消暑是不可能的,因此每一年都會淹死幾個大人小孩兒。就在七天前,上遊八家台村中就有一個小孩兒溺水而死。
聽人說小孩兒智商偏低,剛幫家大人幹完活,渾身是汗,貪圖涼快,獨自一人到河溝遊泳,不想下水之後就被水草纏住雙足,最終溺水而亡。打撈上來的時候,小孩兒雙腿上依然纏著厚厚的水草,兩條腿被自己撓出好幾道口子,指甲中盡是水草沫子,口鼻都嗆滿黑色淤泥,看得出來是拚命掙紮過。
小孩兒家裏人除了他姐姐之外,也沒看出有多悲痛,畢竟一個傻孩子即使長大了,也是家裏負累。村裏老人們都說是水鬼抓住了他,找了替死鬼。
自聽說這件事情之後,沈塵在這裏連守七天,以防水鬼順流而下,再找其他替死鬼。
“七天已過,沒有來,難到被抓進了地獄.......”沈塵隨手提起浸在水中的網兜,看了看,約莫有二十幾條小鯽呱子,“再摸兩條回去了!”
“哥!”遠處草叢中一個小女孩兒朝沈塵喊道。
小女孩兒十一二歲,穿著粉色背心,白色褲頭,一雙小號拖鞋,頭上紮著兩個羊角小辮兒,眉清目秀。
“這呢,玲子!”沈塵仰頭答道。
玲子加快腳步,來到沈塵身邊,道:“哥啊,你通知書來了,是市裏兒的五十四中!”
“啊......”沈塵反應平淡,不喜不悲,“再等會兒,我在摸兩條,晚上讓奶貼饃饃熬魚。”
玲子應了一聲,在旁邊草叢中抓螞蚱玩兒,沈塵下水繼續摸魚。
很快,兩條鯽呱子扔上了岸,讓玲子丟進網兜。沈塵又一頭紮進水裏,在水中摸索半天,並未碰著魚,一口氣已不夠用,正要掉頭出水麵換氣。突然之間,沈塵發覺一股冰冷的暗流從上遊而下,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水這麼冷,陰氣混於其中,水鬼來了?”沈塵首先生出這樣的念頭。
沈塵雙腳用力,身體像箭一樣浮出水麵,吸了口氣後,又潛入水中。他伸手將掛在胸前的紫銅鈴鐺和寶劍狀飾品摘下。左手握鈴,右手持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