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黑粥放了下來,抬眼看了看各處暗口泄出來的亮光,前後左右中,倒還真是沒有一處死角,若我還是原來的孟九芹,確實在這一副嚴防死守中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不過,他們大抵沒猜到,這具讓他們毫無防備的資質平庸的身體,卻毫無征兆地換了芯子。
我拇指撫上左手手腕,細弱的腕內出現一個紅色同心圓,裏麵是我在修仙界花費十年時間打造的粒子空間。
像是兒時看的動畫片,哆啦a夢的百寶口袋,卻又比它更加靈幻一些,有草有樹有天空和大地,還有數不清的法器,是一個小小的世界,隻不過它並不強悍,隻勝在跟隨意識,不論肉體和維度。
雖然法器大多靈力微弱,是在修仙界隨手可買的東西,但對於如今所需的迷障,已經足夠了。
一張無形的薄膜在石床四周水霧狀散開,而薄膜外的運轉依舊正常,我依舊在給床上的人喂食黑粥,看起來毫無異處。
然而薄膜內,石床四角的紫色瑩輝瞬間熄滅,少年原本是抵觸而生的痛苦即刻變了味道,不過十幾秒鍾,蒼白的麵孔上冒出細汗,體內的植物青莖急劇變換粗細形態,隨之少年的嘴角溢出黑紅的血,手掌變爪,在堅硬的石床上劃出了深幾厘米的五道小溝。
他身體開始異動,拚命掙紮卻不得其法,像是在沙灘擱淺的,瀕死的魚。
說實話,這一幕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紫輝熄滅不過瞬間,他身體就起了與靈株對抗的反應,痛苦而激烈,這幾乎是本能的,而且力量強大的。
力量越大,痛苦越強,反噬也就越激烈,考慮到這一點,等他把心頭的最後一點汙血吐盡,血液發紅時,我不得已還是升起了床尾的兩株紫輝。
黑粥被我倒入了粒子空間裏我自己養的一盆藥株裏,果不其然,一直蔫噠噠的藥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煥發生機,甚至開始抽條了,想到這是我五六年間養死無數次的藥株品種,我嘴角不禁抽了抽。
收拾好一切,約莫已經過了十幾分鍾,這時床上的人也安靜了不少。
我把白粥喝一半,留了一半,才又坐到石床旁邊,把少年扶著坐了起來,盛著白粥的湯匙往他嘴邊送,同樣的,剛剛那種抵觸的情緒依然存在,並且由於床頭的兩株紫輝是熄滅的,這一次更加明顯清晰。
看著他渙散眸子裏聚集的抵觸和防備,我有些無奈,語氣盡量放得溫柔,“這是白粥,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總要填一填肚子才有力氣對抗。”
話很蒼白,像是哄騙孩子引人上鉤的謊言,但話一出,少年緊繃的身體就軟了下來,就好像,他信了。
也許是疼糊塗了,或者暈了沒了意識,但結果總歸是就這麼簡單就放鬆下來了,讓我有些哭笑不得,又五味雜陳。
我掰開他的下頜,剩餘白粥盡數喂了進去。
再次放置他躺平以後,我才將視線落到他脖頸裏掛著的木牌上,木牌做工簡陋,而且看磨損程度,已經是有些年頭,上麵的字跡也早就模糊不清,我看了好一會,連蒙帶猜,才勉強辨認出一個“詹”字。
“詹……你的名字?”我意識到,這大半天,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笑了笑,把木牌重新放回去,“既然如此,先叫你阿詹吧。”
少年不出所料的沒有應答,倒是一副任人欺負的模樣。
經曆了這麼一會,耽擱的時間已經很久,再不收回法器,怕是要引起外麵人的懷疑,我利落地規整好一切,確定沒有什麼差錯以後,才讓一直圍繞著的薄膜自行消除。
一切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