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村的這場大雨,醞釀了好幾天,突然而至,來得又猛又急,誰也沒想到這場雨能稀裏嘩啦的下上一整天,到了晚間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
仿佛天空破了個口子,不停地向外邊潑著水,而在雨幕之下的石板村,人人心裏都藏著不安。
支書率先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家的排水溝,早年建房的時候也修的偏低,牆根處被泡的濕軟,用手一戳,能戳出個淺淺的坑。
為了安全起見,支書囑咐李紅穿上衣裳,帶著被子去放糧食的磚瓦房裏待上一晚上,不準她靠近土牆房子。
安頓好了自家,聽著越來越大的雨聲,支書坐不住了,帶上電筒穿上蓑衣進村去巡視。
才走了幾家就發現了淋塌的房子,倒黴的是中間還埋了一個,邊上還圍著不少人在扒拉土塊。
怕出人命,支書趕緊喊了幾個年輕小夥子,打著燈將人刨了出來,好在人也是命大,蜷縮在了木頭倒下來和牆麵形成的夾角中,隻弄傷了胳膊和腿,被刨出來後除了有些後怕,看著精神還可以。
支書趕緊安排了圍在邊上的村民背著人,去大隊點燈,大隊的房子是幾年才修的,比老房子要牢固很多。
見著手上的人被有條不紊的背走了,這才心急如焚的繼續往下巡視。
一路走過來,村裏塌了的房子少說也有三四戶,唯一慶幸的就是大家都比較警醒,沒有鬧出人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巡村才巡完大半,靠山的住戶和牛棚還沒去查看,就聽見知青點的方向,傳來震聲的倒塌聲,這動靜簡直大到能算村裏的頭一份。
知青要是死了,天!他們石板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支書果斷轉移了巡村的路徑,火急火燎的往知青點趕,誰知走到半道上,就碰上了摸黑出來的人。
“是知青不?”大雨連綿,雨點砸在地上的聲音吵人的很,為了對麵的人能聽見,支書隻能吼得更大聲。
“是是是,支書知青點塌了,我們都跑出來了”,李勤勤聽到支書的聲音,心裏就是一喜,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帶著隊伍稍稍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和趕過來的巡村小隊會合了。
支書打著手電筒照了照,數數人數一個沒少,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簡單的問了幾句情況,就喊了兩個小夥子,帶上亮送他們去大隊,這黑燈瞎火的,知青手裏又沒個照亮的燈,要是摔上一跤可不得了。
兩隊分別前,薑桃顧不得腿上的疼,心裏掛念著住草棚的沈昭和沈念念,趴在吳江河背上,忍不住也大聲說:“支書我們沒事兒,牛棚那邊你可得去看看,那裏住的都是草房子,比我們這兒更不結實”。
支書點點頭:“我曉得,你們別操心這些,先去大隊,我們這就去牛棚看看情況”,既然知青已經全跑出來了,知青點也沒什麼要去的必要。
掉轉頭支書就帶著其他人往牛棚方向去了。
到了大隊,平日吃飯的夥房裏,已經陸陸續續的來了十多個人,夥房正中間的桌椅全都挪開了,在空出來的地方燒了一大堆火,大家都圍在邊上考衣裳。
薑桃被張紅櫻扶著坐下,身上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冷的她不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鼻子也癢癢的,估計是被雨淋得受了點涼,現在要是能喝碗熱乎乎的薑湯就好了,把身上的寒氣驅出去,免得感冒。
薑桃腿上的傷還在往外滲血,她低頭看看,沒忍住“嘶”了一聲。
李勤勤見狀顧不得休息,趕忙去打了盆水來,夥房裏找了一圈沒找見幹淨的帕子,於是用力的在自己襯衣上撕下半截,認真的幫著薑桃洗幹淨了血汙。
洗幹淨了才看清楚,薑桃的腿受傷不輕,那條口子從膝蓋處直接劃到了腳踝,傷口最深處,邊上的血肉都在向外翻卷,好在沒有傷到骨頭。
張紅櫻看著就有些害怕,見著薑桃蒼白的臉色,眼淚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哭著哭著還惡狠狠的瞪了眼薑梨。
薑梨被瞪得心虛的躲在旁邊,不敢開腔,她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回事,就跟著了魔似的,看著薑桃就忍不住伸手一推。
薑桃鼻子尖,聞到了股辛辣的薑湯味,一抬頭就看見李嬸子,從廚房裏端了個大盆上來,那薑湯的味道就是從盆子裏傳來的。
薑桃推了推邊上的張紅櫻:“紅櫻快去排隊,幫我打碗薑湯來,我怕是要感冒了”。
張紅櫻聽見薑桃的話,立馬竄了起來,小跑著去捧了碗薑湯回來,等薑桃吹吹涼開始喝了之後,這才跑去打自己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