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5
我站在你麵前,以音符與你相連,
你充盈我的內心,而我也早已進入你的靈魂,
是的,
如何解釋我們之間?正如一支古老的歌謠,
天使稱其為恩典,魔鬼稱其為劫數。
而你所求者,無人能予你如我!
人人追求美好,卻都不敢抬頭看我。
相思我,直視我,隨我最後一舞!
此愛永恒,
是的,你屬於我!
[一]
當波斯人悄悄吩咐仆人從後門偷出報警時,他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達洛加,我就要死了。”
門口的不速之客道。
這個曾與他有過短暫友誼的天才、害得他背井離鄉的怪物在黎明的黑暗中敲響他的房門,虛弱不堪。
“你來做什麼!”
波斯人戒備地守在門前。然而令他如臨大敵的魅影隻是站不住般用手撐著門框,低頭喘息著,輕輕吐出一個名字。“格洛裏亞娜……”
“拉莫爾小姐!”波斯人立刻警覺起來,“你把她怎麼了?我警告你,不要再想害人!我已經把你的事告訴給了夏尼伯爵,他與巴黎警局已有合作,你要是再殺人,你逃不掉!”
“噢,達洛加,”劇院魅影苦笑著搖搖頭,突然才想起了般微弱地嗤笑一聲:“你說的那個夏尼?他正在我的地獄裏做客呢!”
“什麼?劊子手!你把伯爵和拉莫爾小姐怎麼樣了!”
魅影卻對這厲聲質問充耳不聞,他沉默地往裏走。他身上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場”,比山還重,比烏雲還悲傷。使得波斯人不由自主得給他讓開了門。魅影踉蹌兩步,倒進門邊的躺椅裏。“我是來告別的……”他氣息不勻的說:“我就要死了,我的生命走到……頭了。”
然而焦急的波斯人沒有興趣聽這個作惡多端的幽靈的話,他還記得這個人曾怎樣巧言令色愚弄宮廷的。他從身後拿出早有準備的槍,對準魅影:“我隻要你告訴我,他們還活著嗎!”
椅上癱坐的人麵對指著自己的槍口仍不為所動,他是真的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然……格洛莉……當然還活著!誰要是動她一根汗毛,誰就該死!”
魅影發著狠握起拳頭,接著,又渾身顫抖,痛哭起來。
“她吻了我!你敢信嗎?我這樣一個人!”
他仰起頭看著波斯人,泣不成聲。“她吻了我!就在這裏——”他脫下麵具,指了指眼皮的地方。像是要波斯人來看,又馬上把臉避開了過去。本不成形的臉皺成一團。任誰都能看出,他不是在說謊,也不是在進行他毫無同情心的“惡作劇”,他痛苦得就要窒息了。“她給了我……一扇窗,一扇……能看見世界上所有的奇跡的窗!”
“她吻了我,在音樂停止的時候,吻了我……她吻了我這個人!”
“我跪在地上,天知道!我要將她的腳趾吻遍!”他猛地坐起來,向虛空伸出了手。“她牽起我,擁抱了我!原來擁抱是這麼溫暖!我哭了,我看到……她的眼睛裏也有晶瑩的光,那是她為我流的淚,為我……啊,我愛她!格洛裏亞娜,我愛她呀!我願意永生永世在地獄的烈火裏打滾,隻要能和她在一起!就那麼一瞬……”
痛哭的人雙手按住胸口,連椅子都坐不住,倒在地上。虛弱地請求波斯人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可怕的臉。
再如何無動於衷的心,都無法不為這樣的悲傷動容。
波斯人也不忍再看他,長歎一聲,收起槍別過頭去:“那他們,還活著?”
“不用如此擔心,”魅影平複了一下情緒,“菲利普夏尼倒是想從劇院把我找出來,可他連入口的影子都沒能找到。”他對此的確十分自信。“除了你和格洛莉曾闖入的鏡門,其餘能從別的入口進入的,都是我故意放進去的。他們既然好奇,我就讓他們‘好奇個夠’!”
波斯人暗叫不好,伯爵根本不曾意識到魅影的可怕!他沒想到這個一直生活得一帆風順的貴族竟會不聽他的勸告。
“那伯爵——”
“放心,”魅影卻道:“我把他抓起來不過是想用他做人質。看在格洛莉的麵子上,我也不會把他怎麼樣。”他在將人抓住的那一刻沒有趕盡殺絕,也許是害怕格洛裏亞娜會與他真的徹底決裂。不過,“不過現在,我會將他放了。”
魅影看著這個正直的東方人,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他將麵具重新戴上,費力地爬回座椅。
“我會將要留給你的那份遺產寄給你的,報答你過去的救命之恩。”
波斯人皺起眉頭,他沒有想到還能從這個從不把自己當人的野獸口中,聽到這樣有著人情味的話語,“你……真的要死了?”
魅影苦笑著將手覆蓋在麵具上,他撫摸著這一他身體的一部分、他人生的必需品。“我終身隻能生活在麵具後,而她!她……還有無數可能……”
“她給了我生命……”
“她給了我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