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1,東京城的繁華盛景由此可見一斑。
“阿傾,你晚到了幾日,沒趕上這東京城的元宵燈會。從年前冬至開封府衙就開始在皇宮前搭山棚,到了元宵時滿街花燈笙歌徹響,遊人皆是不眠不休不醉不歸”時年二十的翁家次子翁景瑜,乃是任傾表兄。正對任傾滔滔不絕地說著東京城元宵時熱鬧非凡的場景。
早年翁家大郎來京科考,翁二便隨了來,此後大半時間均在京經營自家商業,很是熟悉東京事物。
二人情誼頗深,此番任傾初來乍到,翁二自是盡心禮待一番。
端坐一旁的任傾也聽得津津有味,時時點頭。東京城實乃當世最為繁華熱鬧之都城。
今日天氣晴好,翁景俞邀任傾來的是東京城最有名的娛樂場所之一——封家瓦子。所謂瓦子,乃是東京城一大特色,此處可觀影戲、雜劇,可聽小唱、嘌唱,還有雜耍踢弄,還兼營雜貨酒食。翁二算是這裏的常客,早早訂了極好的觀賞棚座。
翁、任二人並仆從,在瓦子玩樂整日。午食是附近酒樓送來的特色菜式,做工用料無不精細,任傾也不免多食了些。
“郎君,這東京城不光好玩的,好看的多,好吃的更多,隻恨這肚子太小了。”任傾身邊的僮仆得福摸了摸吃的圓滾滾的肚子,意猶未盡道。
“你呀,說的好像我任家缺你飯食了。”任傾溫雅的聲線溫雅而略有絲低啞,少年人好麵子,嘴上不好附和,不免促狹。
翁二看破不說破,俊眉微挑。“晚上帶你家郎君去更好玩,好看的地方。”
翁二說的好地方,離瓦子不很遠,幾人隨意漫步而去。
任傾原以來讀書習字論策,踏雪吟詩賞月已是至樂,卻不想市井間也可如此趣味盎然。遐想祖父若早些回京,豈不是早可領略一番京都風物習俗。忽又想到,祖父回京之後再不可如這般逍遙自在,不免心有戚戚。但瞧街邊彩樓歡門林立,酒旗招招,燈影幢幢,又覺應惜福及時行樂罷了。
任傾隻瞪著眼看“楚歌館”三個大字,瞬間紅了臉。縱容父親母親疼愛,平日並無過多拘束。此番來東京前,也嚐聽聞東京煙花風氣比之州郡更盛。才情出眾的女妓,很得文人雅士追捧。任傾雖有心一探究竟,但慮及自身有所“缺陷”。若有紕漏,輕則罪及己身,重則禍及家族。
得福年少懵懂,不知方還興致衝衝的小郎君為何驟然住了腳。
“咳,二表兄,天色已晚,恐父母擔憂,莫若及早歸家吧。”任傾忽覺得貿然脫走,頗為失禮。遂握手成拳,抵著唇邊清了清嗓。
翁二見任傾一臉羞赧,示意仆從在外等候,隻拉住任傾,往門內進。“阿傾,現今士子來此秦樓楚館乃是常事。況待你來日做了官,總免不了觥籌交錯。這館子尤為風雅,你進去瞧瞧便知。”
任傾似有所顧慮又似按捺不住心奇,猶豫之間已被翁二拉入門內。
正對館門乃是約百步的寬大主廊,隻見廊上有數十女子憑欄而坐,皆是珠翠鬟鬂身姿嫋娜,巧笑倩兮間恍若天仙。以此廊為界,東西各有兩座天井,外廊便是賓客飲宴的雅閣。遊廊簷下,遍植鬆竹臘梅,又有假山曲水,意境清幽,暗香陣陣。
見此情景,任傾揚唇暗歎。不虛此行了,隻此一次,罷了罷了。
有一緋色倩影自主廊緩步而來,香粉敷麵,淡雅妝容,溫言淺笑著將兩位身著錦衣的二人送入了一間雅閣落座,隨即有女婢上前奉上香茶。
約摸過了一盞茶,又有侍婢在桌案上擺上精細酒菜而去。
起初是暖意融融的房間裏,傳一縷似有還無的清冽冷香。隨即一張芙蓉麵出現在眼前,約摸十七八歲的歌姬懷中抱著一柄五弦琵琶走近。朱唇輕啟,清淩淩的音色傳來。“郎君今日帶了新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