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豪華紛亂的夏天,我們被死亡深深震撼。”
林琉麵無表情地輕哼著詩,躺在仲夏昏睡的搖籃中,距離盛夏的火葬場隻有一步之遙。
緩緩抬起左臂,削薄的手心被熱汗濡濕,五指如遇水透明的山荷葉,潮濕之氣從危脆的指尖迸發。手指纖細而透亮,齊對著曠遠的高空,不欲展翅。
幻夢著、搖晃著,迷離著,眼睛半睜半合,最後手臂垂下,渾身輕的仿佛要乘著灰藍色的煙氣消弭,隻需一陣清風。
墜入夢境的林琉孤獨站立在咕咕叫著的白鴿頭頂。他頹喪地垂下頭,看到了一隻眼睛——山羊荒誕的眼睛,他是這麼認為的。
緊接著,無窮無盡的墓碑如一場安閑的風暴席卷進眼中。幻想般,聽到了渺茫的鍾聲,幽幽蕩開,如徐徐變暖的薄寒冬季尾巴。
不,其實他不知道那是什麼,眼前的景物不與任何東西吻合,說是墓碑隻是因為白鴿子眼睛裏流出來的鮮血濺到了豎著的石頭上,讓他對準了墓碑,想著就是墓碑。
“那是什麼?”林琉降落在星海冰冷的懷抱中,注視著星海的雙眸,眨眨眼問道。
星海決定繞一繞他,像用玉線編手鏈一樣簡單的繞法。
“剛才那是什麼?”他再次問,親密地貼近。
“什麼?”星海困惑地問。
“剛才我看到的那是什麼呀?當我注視你的眼睛時,看到了一排黑色的柱子,卻發著瑩白的迷幻光亮。我仿佛在那裏待了很久,淒慘孤苦,沿著它的排列獨自行走,如探索書架的燭焰。”
“我不知道,琉星。你知道,現在我是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的,也就無法理解你的意思。或許你看到了墓碑,排列奇怪的墓碑?”
“我們可真默契。”聰明的林琉先配合了裝傻的星海一番,然後氣呼呼地甩了甩手臂,說:“別想把我糊弄住,我見到的像是夢裏的場景,奇怪奇怪的空間,如一顆墜落星星的內部。”
“或許你做夢了,琉星。你也說了,像是夢裏的。以前的夢,現在的夢,或者兩者攪和在了一起。”星海勾著林琉的發絲說。
“我睜著眼睛呢。”為表示誠意,林琉還將星海的手捧住,放在他輕顫的眼睛上。
“或許是白日夢。”
“你以為我是采格·傑戴斯嗎?(采格·傑戴斯是個睜眼說瞎話的喜劇演員,林琉現編的)胡亂說話的喜劇演員。你要相信我,我感覺到了,難以形容的感覺,或許是在媽媽溫暖的懷抱中見到了刺撓的毛毛蟲,迷幻的刺激。不會錯的,就是奇怪感覺的東西。”
“我應該說什麼,哦,我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小星星。”星海皺起眉頭說。
“哇哇哇,好先生,收起您假惺惺、做作的語氣吧!這不適合您,您!我的海,敬請等待吧,我會自己尋找答案。”
“真是個好孩子。”星海豎起一根手指在林琉的唇間,搞怪地眨了眨左眼,接著說:“但是,一些人可能會被夢境所迷惑,在清醒的時候被遺忘的夢迷惑,而見到非常奇怪的景物,就像你一樣。他們自身陷入空幻夢境般的懷抱裏,產生一種玄之又玄的衝動,所見之物被他們的幻覺拉入其中,卻以為是所見之物奇怪。呐,也或許是夢未醒,小星星還未眨眼睛。我想很多人都經曆過吧,和你一樣,但他們不會與人輕易訴說,那可是機緣巧合下得到的珍寶啊,尋之無跡。”
“你這話是在告訴我找到後才是真的嗎?還是這是真的,隻不過我找不到,或許還是現在沒有找到,將來會自然而然到我身邊?”
“這是你的想法。”
林琉擁抱住星海,撫摸著星海的心,說:“這是你的說法催生的我的想法。”
“我可沒說什麼,這全是你超強的理解力產生出來的,我覺得你可以成為一名想象力大師,小星星。”星海按住了他的手,幽深的眸子裏毫無笑意。
“不,你什麼都說了。還有,再說一次,您收起您詭異的幽默語調吧,真不適合您。好先生,您說這話的時候在期待著什麼,想要我發笑嗎?”林琉古怪地哼笑著,腦袋上突然出現了浮誇的高頂黑帽子,神采姿態像是從蒸汽舊火車走下來的少年紳士。
“嗯…或許吧。”星海推了推突然出現的玳瑁眼鏡說。
“我會證明的。”林琉矜持地伸出鹿皮絨手套的右手說。
“隨你。”星海手中的黑色手杖劍戳地三下,純白的立領浮現出突兀的烏鴉圖案。
這場簡陋、即興的角色扮演到此結束。
從夢中回到現實的林琉發現他的奶奶死了。
天剛亮,淡灰色的天空被一道道柔滑的朦朧光線環繞著。
“琉星,我很難受。”
“我的安慰會讓你好受嗎?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