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高懸,夜梟撲棱著翅膀飛走,門“噶呀”一聲拉長了調兒。
月光照在庭院內,幾棵榆樹影子斜斜打在地麵,未及拔出的枯草的被月光一照,雜亂地鋪在地上。
周孟打了個嗬欠,吭哧吭哧打拳熱身,空氣還帶著初春的涼意,身上衣單,有些冷。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翻牆去上房。
上房居其中,是當家主母和周衢之安歇之地,庭院花事繁盛,白日間仆人往來,挺熱鬧。
肚內空空,他一路朝廚房摸去。
當家主母姓秦,最是體貼丈夫孩子,晚飯宵夜備得很足,隻是周衢之更喜歡去西邊兒的小院,那兒是呂姨娘的院子,所以最後好吃的夜宵都打賞給了下人。
運氣好的時候他能碰到剩飯剩菜,運氣不好的時候幾個饅頭並一碗涼水也能過活。
他對吃的不挑,不過有好吃的,他也不會拒絕。
他院子裏有一個小廝,十五六的年紀,大概是最近犯了錯被打發來的,嘴裏總是嘟囔罵個不停,好吃懶做,還朝他吐過口水。
初來乍到,不好惹事,他隻是默默地擦掉口水,把那小廝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誰想到這小廝膽子不小,口裏稱著“爺爺”和他對打。
打著打著,把周孟前世今生的火氣勾了出來,將那家夥一頓胖揍,大約是被打疼了也嚇著了,那孩子哇哇大哭起來。
周孟有點不好意思,但感覺到臉和腰間的疼,那點不好意思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己雖然比這小廝高出那麼一兩截,但瞧著要瘦弱好幾分。
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那小廝又對他頤指氣使,他心想他應該也是個小廝。
後來,他搞清楚了,他是平西侯的庶子。
生母據說與人有點不清不楚,一些嗑瓜子的老嫗們說,同人私奔了。
下落如何,他不知道。
至於他為何被打發到這破敗小院,他也不是非常清楚。
周孟從廚房後窗翻進去,在蒸籠裏拿了幾個包子。
今天運氣不錯,有一塊牛肉、一盤豬耳朵,他琢磨著可能是這裏麵的大師傅給自己留的吃的。
正吃的開心,庭院內突然火光大亮。
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慌得放下筷子,將來不及嚼碎的包子狠狠吞了下去。喉頭生疼,包子徑直堵到胸口,噎得他直翻白眼。
才消隱了身形,門“嘩”一下被推開。
聲響劃破黑夜,燈光照進屋內。
幾人提著燈籠舉著火把,邁著步子進來。
他們放輕了腳步,四處打量。
周孟屏住呼吸,立在灶上,任由燈光在眼前晃來晃去,大氣也不敢出。
“鄒叔,這兒!”
一個仆人給那位鄒叔指了指打開的蒸籠,和案上吃剩下的兩道菜。
鄒叔臉色不好,使眼色讓人繼續搜。
轉了一圈也沒看到那個偷吃東西的賊。
他臉色不好,出去朝立在院子裏的人告罪。
周孟沒敢動彈,隻聽到一個年輕男子在詢問,語氣中似乎有些詫異,很快,他進來了。
周孟知道他,周衢之的二兒子,周楊。
他身材頎長,麵容俊秀,此刻一身藏藍長衫,光影打在臉上好看得緊。
他五官和他哥哥周杉比起來可好看太多了。
周杉就完全跟著周衢之的樣子走,眉目硬朗,威風凜凜,高大魁梧,很有武將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