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先斬後奏(一)(1 / 2)

天光微亮,永舒悄聲起床,洗漱完了,便坐在書桌前打扮起來。

她的頭發又黑又長又直又順,最好編發。永舒最喜歡將前麵的頭發一縷一縷地從左耳際編到右耳際,剩下的頭發或披著、或紮起來都使的。往常,她是紮著的,這樣不礙事。今兒,她卻是披著的,好讓自個兒更有女人味兒。

永舒眉眼肖父,穠麗秀逸的臉上不失英氣。

她的眉毛是不需要畫的,隻需修細一點,配上一雙丹鳳眼,不點而朱的紅唇,當真是清麗無匹。

暈個雪花霜,塗上一點潤唇膏,笑一笑,嗔一嗔,千嬌百媚的,永舒被鏡子裏的自己美到了,好半晌都舍不得移開目光。

永熙眯瞪著睡眼,見她一個勁地臭美,調侃道:“大周末的,起這麼早?一大早擠眉弄眼的,發什麼花癡?前些天,媽讓你相看,還死活不肯,今兒清早就扮起來,可見口是心非。”

永舒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紅檀海棠纏枝匣子,挑出一對紅寶珍珠耳環戴上,笑得甜蜜蜜的,歪頭道:“山石哥今兒回來!”

“咦!他不是年前才走嗎?走的那天,你還送了大盤豬肉大蔥餃子過去呢!這還不到半年,又回來探親?別是被裁了吧?這些日子,廣播裏、報紙上,都在說裁軍的事。”永熙不覺得是探親,再鬆散的部隊,也沒有這麼勤的,看樣子塗岩八成是被裁了。

不過,話不能說死,永熙打探道:“你怎麼知道他今天回來?”

“當然是聽陸姨講的,不然呢?”永舒撒謊道。

永熙不信,繼續詐道:“唉!這時節回來,肯定沒好事。”

“你別瞎猜好不好,我聽講是要轉業了,但是具體轉到什麼地方什麼職位,還沒確定下來。”永舒又撒了個謊,塗岩打的是轉業報告,上頭否決了,把他調任到了地方上,什麼地方什麼職位,早就有了準。

“轉業這樣的大事,怎不見陸姨在院子裏講?我是一點風聲都沒到。你怎的這般清楚?”永熙究根問底。

永舒心內一轉,道:“你可別跟別人說,陸姨正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才沒往外說的。”

永熙聽罷一笑,打趣道:“沒往外說,卻告訴了你,這是把你當自家人了。永舒,啥時候喝你和塗二哥的喜酒呀?你們處對象了吧?好啊你們,把一家子都騙過去了。我告訴媽去!”

“告訴又能怎麼著?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麼?爸和媽都能自由戀愛,我就不能嗎?”永舒問道。

她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明白這裏頭的不容易。

這幾年,知識分子一年比一年吃香,早就越過了兵哥哥,成了婚嫁對象的首選。

對於四個孩子的婚事,沈母許清如心裏頭有一把秤,早就放話說,她的兒女非大學生不配。

當然,許清如敢這麼講,是有底氣的。

許清如和老沈文憑就不差,都是大專畢業,一個是審計局統計科的主任,一個是汽車廠的工程師,也曾得意過,也曾如履薄冰。不過近些年,知識的重要性越發被強調,兩夫妻在單位裏如魚得水,更加意識到文憑的重要性。

好在沈家三女一子,都出息得很!

老大沈永樂,醫藥大學畢業,在市醫院工作,還嫁了個研究生女婿;老二沈永熙,師範大學中文係研究生,成績一等一的好,馬上就畢業了,找找關係留校任教都不是問題;老三在省城大學會計專業,明年就畢業了,前程可期;最小的兒子,已經高考,前兩日對了答案,成績不俗,可是說是個準大學生了。

沈家一門高知,在家屬院裏可算是數得著的人家,平日裏這個那個捧著,捧得老沈老許飄飄欲仙。

而塗岩家呢?塗父大名塗北平,是個大學生,汽車廠的總工程師,是沈思博的老上司。塗母陸青芝高中畢業,是汽車廠的會計,也是個文化人。

塗家老一輩和沈家老一輩,勉勉強強能打個平手。不過,下一輩比起來,就很不夠看。

塗北平和陸青芝隻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塗嵐,老二塗岩。

老大塗嵐是個腳踏實地的好小夥,就是小學畢業就插隊去了。七七年,他媳婦吳文梅考上高專,塗北平不忍他們夫妻分居兩地,替他在廠裏謀了個事,做了車工。

老二塗岩托大伯塗東平的福,高中畢業就入伍,後來經推薦上了大學。不過,他這推薦上的大學,得的文憑,再好也要打個折扣。

塗岩這個大學生,是真不在許清如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