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忙完了。”賀夢婷坐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伸了一個懶腰。
“這麼多資料,你就整理完了?”陸瀟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
“這些資料大部分都是大隊長有跟我們說過的,分門別類地整理好就行了呀。”賀夢婷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此時已經是傍晚十點多了。
“廢話,你當然輕鬆,”陳振武撇撇嘴,“苦活累活都是陸瀟和我在幹,你隻是整理一些文件而已。”
“唉呀,都是自己人啦,再說了,你們是男孩子嘛,替我這個弱女子多分擔一點啦。”賀夢婷俏皮地回答。
“噗……”陸瀟喝的一口水直接噴出來,“老大,你說這話害不害臊啊?你一個人都快能打我們兩個了。”
“行了行了,別抱怨了,”賀夢婷看著他,“任務完成後請你們擼串兒。”
“就衝你這句話,今天這班加到多晚都得幹完呐。”陳振武又埋頭整理文件。
陸瀟渾身一個激靈,打了個冷戰,一抬頭,辦公室裏仍然亮著燈,賀夢婷和陳振武還在討論問題。陸瀟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了過去。
“醒了?”陳振武看著他。
“幾點了?”陸瀟睡得有點懵。
“一點多了。你要是撐不住了就先去睡吧。”賀夢婷端起咖啡,看著眼前的白板。
“你們在討論什麼?”陸瀟問陳振武。
“發起第二次行動是必然的,我們在考慮行動中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意外,以及怎麼規避。”陳振武雙臂環抱,站在白板旁邊。
“這個東西沒辦法討論的,”陸瀟走到咖啡機前,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意外和風險永遠隻會比我們預想的要更複雜,沒辦法避免的。”
“為什麼?”賀夢婷不解。
“就像我們當時在地下酒莊跟八麵佛交火的時候,誰能想到居然是紫荊替他擋的子彈?誰都沒想到。你們想到了嗎?”陸瀟反問。
賀夢婷和陳振武麵麵相覷,搖了搖頭。
“而且,為了把戲做全,我最後還往紫荊身上補了兩槍。所以,意外永遠不可能提前告知你,我們隻能隨機應變。”說著,陸瀟走到白板前,把他們寫的東西全部擦掉。
“那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賀夢婷撇撇嘴。
“也不算吧,”陸瀟把咖啡放在桌上,“我們可以想一想隊伍的人員分配以及武器裝備的問題。既然在第一次行動中吃了虧,那第二次就不能在同樣的地方摔跟頭。如何去彌補第一次犯下的錯誤,這是我們作為指揮官,要考慮的問題。”
“可以啊陸瀟,”陳振武讚許地點點頭,“自從我們開始跟八麵佛正麵交鋒之後,你腦子就變得活泛了,思考問題也更冷靜了。”
“紫荊教的。”陸瀟麵不改色地回答。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賀夢婷長歎一口氣。
“死不了。”陸瀟回答。
“你怎麼知道?”賀夢婷抬頭看著他。
“他是我老婆。”陸瀟衝賀夢婷挑了挑眉。
賀夢婷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回到剛剛那個問題,”陳振武插嘴道,“你剛剛說,隊伍的人員分配問題,是什麼意思?”
“我有個想法,”陸瀟皺緊眉頭,“我們從緬甸撤退之後,在車上和飛機上,我都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說說看。”賀夢婷來了興趣。
“我想在第二次抓捕行動中,擔任主狙擊手,讓芷薇來做我的副手,趙欣加入你們,跟突擊組一起行動。”
“理由?”陳振武詢問道。
“從芷薇的角度考慮,她和孟碩此前曾是情侶,後麵是因為一些原因分手了,但是我們都很清楚,他們彼此之間還是有感情的,因此,孟碩的犧牲必然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她的情緒。讓她在第二次行動中擔任主狙擊手,會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再者,我平時給她訓練比較多的是國內的狙擊步槍,國外的製式武器她沒怎麼碰過。第二次行動,算是我們和八麵佛的第二次大規模交手,必然要開槍射擊的。她不熟悉國外的狙擊步槍,對我們的行動是一個大的阻礙。
“從我的角度出發,相對芷薇來說,我是她的師父,我的實戰經驗更豐富,可以擔任副隊長的同時擔任狙擊手,觀察戰場形勢,輔助老大做出科學判斷,減少傷亡。而且,之前我在警校的時候,跟紫荊打過配合,她能明白我的戰術,從而更好地配合我們的行動。”
“以上就是我的理由。”陸瀟看了看賀夢婷,又看了看陳振武。
“振武,你怎麼看?”賀夢婷詢問陳振武的意見。
“我找不出什麼理由反駁。”陳振武搖搖頭,眼裏流露出對陸瀟的欽佩。
“我有個問題,”賀夢婷點點頭,“芷薇會同意嗎?”
“為了我們這個團隊,為了我們禁毒事業的勝利,她會同意的。不要把我徒弟的格局看得這麼小。”
“那芷薇和趙欣的工作,你去做。既然我們都沒什麼意見,這次行動的人員分配就按你說的來。但我希望,這是你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也希望你能穩定好自己的情緒,配合我帶領毒蜂完成任務。
“我知道你這麼做,目的是什麼。你要明白一點,我需要你,毒蜂需要你,紫荊更需要你。你知道嗎,陸瀟?”
“我知道。”陸瀟使勁點點頭。
“時間不早了,趕快去休息吧。”賀夢婷拍了拍他的肩,帶著兩人走出了辦公室。
“這些就是我們目前整理出來的所有情報。”賀夢婷來到了第一醫院,在李振榮的病床旁邊彙報工作。
“好,我明白了,”李振榮看完了他們整理的情報,點點頭,“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我會聯係省廳的人和法院,把這份情報先提交給他們,以便於後續對八麵佛的審判。”
“大隊長,我在想一個問題。”賀夢婷欲言又止。
“什麼問題?”李振榮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你說,紫荊如果能活著回來,她會被我們的人懷疑嗎?”
“這……”李振榮一時語塞,“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因為我在陸瀟辦公桌的抽屜裏發現了一份足足有十八頁的文件,證明紫荊是警方臥底的證據。”賀夢婷的神情很嚴肅。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李振榮問道。
“第一次出發去抓捕桑托的前一天。”賀夢婷如實回答。
“你的問題,我也說不準,”李振榮搖搖頭,“督查組的那些人是什麼鳥樣,你也很清楚。紫荊現在的處境是非常困難的。陸瀟這邊,你看能不能幫他一把。隻有證據越多越充足,紫荊才不會被我們的人懷疑。”
“明白了。”賀夢婷點點頭。
“咚咚咚!”一陣粗暴的敲門聲響起。
顧仁傑皺緊眉頭,抄起一把手槍,對準了門口。打開貓眼,顧仁傑大吃一驚,趕緊打開了門。
門外的人立刻踉踉蹌蹌地走進房間,顧仁傑把頭探出去,查看了一下樓道的情況,然後把門關上了。
顧仁傑轉身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紫荊喘著粗氣,捂著胸口:“說來話長。我們在地下酒莊和毒蜂交火,本來是要拿到奧萊身上的情報,但是八麵佛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我們隻能假戲真做。雲豹朝我身上補了兩槍,他媽的疼死我了。”
“那你現在怎麼樣了?”顧仁傑哭笑不得。
“就是有點疼,其他還行。死不了。”紫荊沒好氣地回答。
“奧萊身上的情報怎麼辦?”顧仁傑詢問道。
紫荊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項鏈,丟給顧仁傑。
“那上麵有個按鈕,按下去,把開關打開。”紫荊教顧仁傑怎麼操作。
隻聽見“哢吧”一聲,從裏麵彈出一張芯片。
顧仁傑瞥了一眼紫荊,紫荊對他點了點頭,然後顧仁傑轉身去房間裏拿出電腦,把芯片插了進去。
十分鍾後,顧仁傑猛地抬頭,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紫荊。
紫荊苦笑一下:“看我幹嘛?”
“八麵佛還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當過雇傭兵,你不是不知道。”紫荊湊到電腦跟前。
“首先,他在當雇傭兵期間犯下的罪行,我們管不著,也沒必要管;其次,這裏麵關於他販毒的證據不完全,不足以指控他的罪行啊,而且這些情報,早期我們的臥底也都整理過了。”顧仁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不會真的在乎這件事吧?”紫荊反問道。
顧仁傑懵了一下:“什麼意思?”
“八麵佛是國際上知名的毒梟,哪個國家不想將他繩之於法?緬甸、老撾、泰國,這三個國家被他禍害成什麼樣了?”
“說具體點。”顧仁傑似乎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犯罪心理學教授啊,”紫荊拍了拍桌子,“難道不知道國內的審訊製度可以零口供定罪嗎?就憑他犯下的這些罪行,還需要什麼證據嗎?隻要我們能根據引渡條約把他帶回國,那麼等待他的,就一定是法律的審判。
“但如果把他交給緬甸政府,那麼他們肯定會官官相護,抓回去又給他放了。所以我們還要什麼證據呢?ICPO的紅色頭號通緝犯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了。”
顧仁傑茅塞頓開,但緊接著又皺起眉頭。
“那為什麼毒蜂還要花這麼多時間收集證據呢?”
“從行動方案的製訂、審批到執行,都需要時間的。這種境外行動,至少也得經過省廳一級的領導批準,更何況毒蜂是受國家公安部直接指揮的,隻是在彬江市局掛個名,這次行動方案如果要公安部的領導審批,時間就更久。”
“原來是這樣……”顧仁傑若有所思。
“更何況,八麵佛雖然人在境外,但是他的犯罪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國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按照引渡條約的規定,我們有權將他押送回國,由我國的司法係統進行審判。”紫荊補充道。
“明白了……”顧仁傑點點頭。
“那還愣著幹嘛?趕緊把情報傳出去呀。”紫荊回答。
“正在傳。”顧仁傑簡單地回了一句。
三分鍾後,顧仁傑合上電腦,抬頭看著紫荊。
“我這邊搞定了。你要怎麼辦?”
“八麵佛還不確定我到底有沒有犧牲,他這兩天肯定在派人找我。我得去露個麵,不然他會起疑心的。”
“但中國警方行動的時候是在臘戍,你這會兒出現在這裏,八麵佛更會起疑心。”顧仁傑提醒道。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要出現在這裏,”紫荊反駁道,“八麵佛知道我穿了防彈衣。況且長虹一號現在剛剛問世,相對來說,它的製備包括生產過程還不是很完善,集團裏麵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怎麼製作長虹一號。”
“你這是在把自己逼上死路。”顧仁傑看著她。
“我們必須為中國警方的行動做好準備,哪怕我的身份暴露。長虹一號也是我現在能拖延時間,為警方行動爭取機會的唯一籌碼。其實林曉在下決心當臥底的時候,我很想把我的真實身份和盤托出,但為了驗證她的真心,我忍住了。
“後來,林曉和我做了一個決定,就是我和她都可以犧牲,但無論如何要保住奧萊。奧萊是八麵佛唯一信任的人。我隻是個廚子,對於八麵佛來說,當我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可以在我身上砸很多錢,一旦我沒有用了,那麼我的處境,可想而知。
“至於林曉,我剛開始很奇怪,為什麼八麵佛沒有把她幹掉。後來奧萊跟我解釋說,是他當時在八麵佛跟前說,可以讓林曉留下來幫我一起研製長虹一號,如果長虹一號沒成功,那時候再幹掉我們也不遲;如果成功了,再做定奪。所以,其實當我進入桑托集團的第一天起,奧萊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奧萊知道你們的想法嗎?”顧仁傑詢問道。
“我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他,他自己很清楚。如果我們說出來了,這反而還會成為他的心理負擔。我隻是覺得這樣做,對不起陸瀟。”紫荊長歎一聲。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個人來到金三角嗎?”顧仁傑沉吟了一會兒,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因為……你想幫他們?”紫荊不解。
“不僅僅是這樣,”顧仁傑搖搖頭,露出一抹微笑,“其實我是想彌補陸瀟。”
“彌補陸瀟?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