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攝政王府。
管家抱著一個深紅色酒壇子,穿過長廊,盡頭是一間獨立莊重的房屋,上麵是兩個字“祠堂”。
門虛掩著,管家無聲推門進去,淺淡的檀香縈繞鼻尖,南雲錚在眾多的牌位前跪坐著,神情晦暗不明。
“王爺,酒拿來了。”
管家輕聲放下酒壇,微微俯身後轉身離去,扣緊了祠堂的大門。
南雲錚微微起身撈起酒壇,倒了一碗酒放到一個牌位前,蠟燭的閃爍中清晰可見“南義盛”三個字,正是他的父親。
重又跪坐於地,垂眸又倒了一碗,清澈的酒液撞擊上碗壁,一邊倒一邊低聲道。
“自魏國建國以來,我南家先祖輔佐曆代皇帝開疆擴土,披心瀝血……”
“然帝王無情多猜忌,不得已散盡旁係親族,隻忠君從不站位,以護南家安危。”
聲音低沉有力,一字一句回轉祠堂內,南雲錚放下酒壇,脊背挺直,雙目直視眾先祖牌位。
“至先父一輩,魏國已是世家林立,權力分散,父親為守邊關壯烈犧牲,母親鬱鬱隨之而去,長姐入宮,遭遇刺殺為護先皇而亡……”
“先皇亦因傷身體每況愈下,最終徒留年幼的新帝一人。受先帝所托,吾身為攝政王盡心輔佐,卻終逃不過帝王猜疑。”
回想從係統那得知的所謂“劇情”,南雲錚仰頭吟下碗中烈酒,沉聲道:“魏國已然沉屙積弊,積重難返……請諸先祖恕後輩子孫不孝,為保全南家,吾勢必要做那不忠不義之人了!”
從祠堂出來,夜色已經有些沉重,南雲錚緩步回到書房,等候已久的暗衛低聲彙報。
“他真是這樣說?”南雲錚微微閉了閉眼,問。
“一字不差。”
“嗬。”
南雲錚一甩手搭在憑幾上,神色陰晴不定:“繼續監視。”
“是。”暗衛。
暗衛前腳離開,後腳管家親手捧來了華服,語氣恭敬:“王爺,您該更衣去宮裏的端午宴了。皇上身邊的小順子已經來接了。”
“讓他等著就是。”南雲錚接過衣服自己換了起來,手法熟練,顯然是自己穿習慣了的。
朱門石獅子像前等候許久的小順子,見到一身墨服繡金線的南雲錚,三步並做兩步的迎上去:“奴才叩見攝政王,皇上特意命奴才來接攝政王入宮參宴。”
南雲錚徑直上了轎輦,小順子依舊麵色如常,快步跟了上去。
夜色微涼,驅散了一分悶熱,宮中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攝政王到!”
原本喧鬧的端午宴驟然變得肅靜,氣場強大的攝政王穩步走來。
“臣,參見皇上。”南雲錚微微躬身。
上位坐著的年輕皇帝魏非朝麵色幾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隨後熟稔的開口:“舅舅今日來的略晚,快入座吧。”
南雲錚頷首,垂下的墨眸閃過嘲諷,當年為感攝政王竭誠扶持特意下旨“攝政王見朕可不跪”,如今,是後悔了?
若非從係統那得知的劇情,和暗衛親眼所見,他還當真不願相信自己盡心輔佐的親外甥,竟然處心積慮想要除掉他!
心下回想劇情中皇帝的猜疑無情,南雲錚仰頭灌下一杯酒,麵上不悲不喜,也不理會旁人。
宴會上又恢複熱鬧,但氣氛較之前明顯冷凝。
酒過三巡,南雲錚略微抬眼,就看到新封的武衛將軍夜禦風起身:“值此佳節,隻有歌舞難免乏味,臣有一節目獻於皇上。”
“愛卿有心了。”魏非朝點頭笑道。
端的是“君聖臣賢”,南雲錚眼底浮起一抹嘲意。
下一刻,清越的箏音響起,身穿彩裙的舞女悠悠然起舞,忽而一個轉身,落下一張錦帛。一人手持筆墨配合箏音時緩時急,一首讚美詩躍然而上,墨中摻的金粉在宮燈映射下熠熠生輝。
落筆時,璀璨的煙火在夜空中乍然綻放。
“祝皇上千秋鼎盛,願我大魏盛世繁榮!”
執筆那人赫然是今年的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