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淮清摸索著從亂木叢中爬出來,他眼前一片漆黑,想來如今是深夜,因此他並未太過慌張,天總會亮的。
他便慢慢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等到天亮的時候,所有的事情總算是都結束了。
半個月前,先帝駕崩,可是偏偏先帝病重在榻,直到臨死前也沒能頒布傳位的聖旨。即便是如此,沈淮清從出生時便是太子,於情於理,這皇帝的位置都應該是他的。
可是偏偏,大殿下沈經年心存不甘,平日裏,父皇都是最偏心他,即便是傳位,定然也是傳位於他,又怎麼會傳給太子呢?
朝中誰不知道啊,這三殿下雖然是太子,可是平日裏便不討陛下歡心,處罰責難便是常有的事情。
隻是,如今能名正言順繼位的也隻有三殿下一人。
朝中大臣慣常喜歡趨炎附勢,平日裏對三殿下不屑一顧,如今倒是紛紛投誠。
偏偏正式繼位前,大殿下沈經年謀反了,雖說他手中沒有什麼兵力,但是他的母親麗妃出身將軍府,這老將軍居然把這兵符給了沈經年。
沈經年便帶著那一隊軍隊回到邊疆,占地為王,好好養精蓄銳,等到有一天卷土重來。
沈淮清自然是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便親自率領禦林軍尋找大殿下沈經年的下落,苦苦搜尋半個月後,總算是在一處偏遠的鎮子附近找到了他的行蹤。
要說這沈經年也是錚錚傲骨,如何能容忍自己像隻喪家之犬一樣躲躲藏藏。
索性,兩個人便約好三日後決一死戰,各自率領一隊軍隊,勝者為王、敗者當場自戕。
沈淮清如約而至,經曆了一場血戰,總算是順利擊敗了沈經年。
隻是萬萬沒想到,沈經年這人平日裏自詡光明磊落,居然在這密林中提前布置下陷阱。
那一日,沈經年身穿一襲黑袍,俊朗的麵容湧現一絲瘋狂,他橫劍在脖子上,衝著沈淮清挑釁道:“成王敗寇,本殿從來一諾千金,隻是今日你也休想活著離開。”
說完這話,他便動作幹脆利落地摸了脖子。
鮮血噴湧而出,像是漫天紅雨飄揚。
沈淮清駕著馬兒,來不及仔細思索沈經年這一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便匆匆調轉馬頭,想要離開。
隻是馬兒剛剛奔跑,身後的箭雨便紛紛襲來,沈淮清在屬下的拚死相護下,雖然僥幸逃出生天,可是這密林地形險峻、他又不擅長辨識方位,馬兒一下子踩空,他便從馬上摔落。
身子在地上拚命滾動,沈淮清的腦袋撞倒了一塊石頭上,接著他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回憶到此結束,感受到後腦傳來的疼痛,沈淮清伸出右手摸了一下腦袋,入手隻有冰涼的發絲,看來並未受外傷。
他輕抿薄唇,想要借著月光辨別腳下的道路,這裏是一處荒林,地勢起伏不平,行走起來也是頗為費力。
可是,任憑他如何抬頭找尋,眼前都是黑壓壓的一片,並無半分月光的皎潔。
沈淮清感受著後腦的疼痛,心中忽然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隻是他心存一絲僥幸,隻覺得是這郊外天色太黑,所以才會如此。
等天亮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因此,他便坐在地上,耳邊隻有蟬鳴和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很久很久以後,沈淮清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啊,如今是個瞎子了。
多諷刺啊,他生平最是厭惡黑夜,今後或許要日日跟這夜色為伴。
如何甘心?
好在,他生平遭受的挫折不算少,很快沈淮清便調整好了心態,他坐在地上,雙手摸索著周圍,總算是找到了一根樹枝作為拐杖。
他一人穿著白衣,右手握著拐杖,在這無邊無際的樹林中走了許久,總算是勉強聽到了一聲吆喝聲。
“駕。”
聽見這聲音,沈淮清勉強分辨出了方位,加快步子走著,如今能夠碰見人便是萬幸,無論如何,他都得先離開這個地方。
樵夫老李正趕著馬車往城鎮上趕,前些日子收集了不少柴火,如今剛好一並到集市上賣了,錢雖然不多,但是總比沒有的好。
這樣想著,老李便揮了一下馬鞭,想要加快速度,隻是不曾想,原本空曠的小路,怎麼就忽然冒出了一位穿著白衣的公子。
這公子瞧著模樣頗為狼狽,白衣上漸染幾點鮮血,瞧著倒像是從煉獄爬出來的煞神。
“這位大哥,麻煩停一下車。”
聞言,樵夫老李沒有半分猶豫便想要加快速度,這人來路不明,若是占山為王的劫匪,他這可不就是羊入虎口?
聽見馬兒奔跑的聲音驟然加大,沈淮清抿抿唇,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憑著靈敏地聽覺,依稀朝著一個方向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