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的時候都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
男人將聲音壓低以後,低迷而安定的嗓音裏,帶著和蘇裕和說話時一般的沙啞。
隻是蘇裕和純然,他卻刻意。
女子看著他,連衣料都未曾觸碰,隻有風聲在說話。
無邊的寂靜裏,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先說說吧,剛才你都看到什麼了?”
他抱著臂,正好攔在了那一狹窄處唯一的出口。
他甚至走了進來,將整個縫隙攔得死死的。
那灌木的葉子就懸在男人的腦後。明明是極端的壓迫,他的身形卻筆直。
蘇裕和看著他那擋著風進來的黑色大氅,在斷斷續續的呼吸中,沉默了半晌。
雖這兩日一直在學武術,然而終究無法與一個成年男子抗衡一二。慌亂之際,她微微後退了一小步。
右腳,磕在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雖一聲未出,但蘇裕和驀然想起走之前她隨手塞進鞋幫裏的那隻匕首。
正是右腳。
大腦中瞬間便有了想法。
若是無法讓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話語裏,那這時抽出匕首無異於在找死。
若是此時激怒他,或許還有可乘之機。
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整個想法皆在眨眼間全部過了一遍。
她心下微穩,抬頭對上男子的眼睛:“能是什麼?孤男寡女,私相授受,情真意切,波流暗湧。”
她說著,似乎是覺得這些詞還不夠,又笑著加了一句:“莫非,還是一出什麼妾有意郎無情的戲碼?”
她說完這句話,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這才突然想起來,原先她在看到那林宿鳶和何明姝二人的相處模式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隻是那何明姝的身份如今倒了過來。
見似乎還差些火候,蘇裕和用了些做作的語氣,故作震驚地說道:“難道真的是……”
這次話還沒說完,那男人便一步走上前。
眼前被黑影完全覆蓋的同時,她的身體猛然被推倒磕在那假山壁上。
視線有一瞬的黑暗。
蘇裕和全身僵硬。
還未反應過來,大麵積的磕撞的疼痛便從後背密密麻麻地傳來。
等視線恢複光明,蘇裕和便發覺男人的胳膊壓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精細而柔軟的布料蹭著她那纖細的脖子。明明觸感極致溫和,可那被賦予的壓迫感,讓她迫不得已仰起頭,被迫對上男人的視線。
兩個人擠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縫隙裏。隨便一點的動靜都占據了整個耳朵。
呼吸聲。
心跳聲。
布料的摩擦聲。
還有,風從頭頂吹過的聲音。
背後的疼痛慢慢消散。
男人的眼神有些恐怖:“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笑意消失。
滿眼的陰狠。
淡淡的檀香味穿透外氅的縫隙,從他外袍上傳來。
風將它送入蘇裕和的鼻尖。在那樣的香味裏,她的大腦茫然。
不知是被香味熏的,還是因為缺氧。
蘇裕和控製不住地發抖,她試圖抬起右腳,嘴巴仍在不知死活地激怒他:“難道不是嗎?孤男寡女偏要避開人群,不是……”
話還沒說完,男人猛然用力。
脖子上的壓力陡然增大,蘇裕和控製不住地幹嘔了一下。
低頭喘息的瞬間,不停向下扒拉的那隻手終於從右腳的鞋幫裏抽出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