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十年,那個人終於找到了。
魏科,他是墨時多年的好友,隻因為當時凡生的父親擋住了他的財路,決不允許他為了暴富出賣自己的良心,想拉墨時一起,卻不斷遭到拒絕,墨時對他說,‘這樣的財富是建立在他人的血肉之軀上的,如果他真要做,就會去揭發他’。魏科當時算是腥紅了眼,當晚就讓人把墨時打得半死不活。”
方君用逐漸顫抖的聲音說到。
李子為往方君身邊靠了靠,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後來,他又買通了當時的醫生與檢察院的人。”
“我查到了之後,上訴法院,要求翻案,並查明死因,將魏科繩之以法。”
“正當我覺得看到了十年來第一束陽光照進我的生命時,公安係統,檢察院的黑暗,腐敗,遠比我想象得深。我也因此遭到了他們的威脅。”
“可當時我還是不怕,覺得一定有條路,可以為他正名。
可他們最後甚至在凡生放學的路上去堵他,拿他的生命來威脅我。”
“我不能失去凡生和凡意。”
方君歎了口氣
“可我也不曾放棄墨時。”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為機會的到來做準備。這也是凡生選擇穿上這身製服的原因。
很多人以為小孩子小,什麼都不明白,可我知道,凡生什麼都知道,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他是在做準備,進入這個係統,哪怕改變一點點,恢複它原有的,最本質的麵貌。用自己去為那些可能像他一樣的人帶去一絲光亮。”
說到這兒,方君眼裏的光重新亮了起來。
“這孩子,從小就有主意,做什麼樣的事,上什麼樣的大學,幹什麼樣的職業,都有自己的規劃和理由,所以,我呀,相信他。”
方君說完轉頭,與李子為目光對視,“他從小心思定,隻要認定了什麼,一門心思就去了。這次,我看出來了……”
“他認定你了,孩子。”
李子為定了目光,看著對麵那雙刻滿皺紋的、目光肯定的眼睛,卻翻出了淚花。
“上次旅行,我就看出來了。
他以前從來不向隊裏請這麼長的假,回來看到我和凡意報的團,回去就請了長假。一開始,我也不明白,可後來看到你,我就都明白了。”
方君抓著李子為的手,輕輕地搖了兩下。
“開始我也怕這孩子隻是一廂情願,可看到你們的眼神,那麼些天的相處,我就不擔心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擔心、不滿、委屈都寫在裏麵,行為往往更是受到潛意識指示的,藏不住的。”
“可當我看到你們那天之後的眼神,和狀態,我就知道。你們之間一定還有什麼跨不去的坎。”
“孩子,我知道,凡生一直是認死理又直接的,我也看得出來,你雖然年紀小,可一定也經曆了什麼。其實你和凡生挺像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沒能在一起,但這段時間一定很辛苦吧。”
李子為不知為何,麵前這明明沒見過幾麵的人,竟然對她說出了她從不曾聽到的話。終於,她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淚水的閥門就這樣被打開了,卻沒有出聲,隻是無聲的淚滴不停地滴落在李子為的手背上。
“阿姨雖然不知道你過去到底經曆了什麼,但你走過來了。”
李子為抽出被握住的手,雙手掩麵,忍不住地抽泣。
方君在一旁從側麵輕輕地抱住了全身顫抖的她。
過了很久,李子為終於擦了眼淚,停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方君開口道:“孩子,雖然我是凡生的母親,但我絕不是為了幫他,或者說服你,才說下麵的話的。我隻希望你們能在這樣的年紀裏,正視自己的感情。”
“雖然現在大家都說,愛情是無用的東西,並不實際,愛情不如掙錢重要。但到這個年齡的我知道,愛情,人海中要愛上一個人,不容易,而那個人,如果正恰巧也堅定地穿過人海奔向你,擁抱你,更不容易。所以不管你們最後能不能在一起,這不易的情緣都需要一個結果,你們也需要給自己和對方一個交代,否則在往後的每一個春夏秋冬,每一個晴雨雪天都會不自覺地想起,會不會後悔?”
李子為看著她,又低下頭想了很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