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賈府傾倒(1 / 2)

興奮、質疑、探究、悲痛……

數不清的情緒在這座府邸交織著,等候著劉依萱的回應。

原本還怒不可遏的劉依萱卻突然冷靜了下來,甚至冷笑了一聲。

賈平川頭皮一陣發麻,恍然覺得自己像是邁入了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裏,每一步都已被計算清楚。

隻聽劉依萱淡淡道:“我阿姐鍾情於你,不願將你揭穿,我自然要遵守她的遺願。怎麼,在你看來,這卻成了我栽贓你的佐證了嗎?你以為多年過去,就沒人能夠知道你做的這些卑鄙的事了?可是皇天後土知道,我知道,覺淨師父也知道!”

這事竟然還牽涉到了覺淨,更添了三分期待的目光皆齊刷刷的投向了他。

劉依萱垂著身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這事覺淨的確知道,卻也是從她那裏聽來的。

鈴蘭的話言猶在耳:“若覺淨應下你的話,眾人必定不再疑你;可若他不應,你便成了一個陷害姐夫還當眾攀咬之人,至此身敗名裂。其中關竅覺淨必定清楚,興許不忍你落此下場,便會認下這句‘知道’。可若他不認,咱們也怨不得他。此事成與不成,我也沒有多少把握,要不要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壓在他身上,你自己決定。”

說來荒謬,但劉依萱的確就這樣先斬後奏,將自己的生死名聲都交在了覺淨手上,賭的就是他的不忍。

成也好、敗也罷,總歸在幾年的自欺欺人之後,自己也算為了替父親和阿姐討回公道而努力了一回,劉依萱覺得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師弟。”同桌的和尚拉了拉覺淨的衣服,小聲說,“究竟有沒有此事,你倒是給個說法。”

覺淨站起來,環視一圈,看到了賈平川的惶恐,老管家的急切,劉依萱的釋然……唯獨隻有鈴蘭依舊沒什麼感情,作為始作俑者,卻從頭到尾都在旁觀。

他垂下眼簾,輕輕地說:“是,貧僧的確曾經聽聞過這件事情。”

不過是聽聞而已,但圍觀的客人們卻都不約而同地忽視掉了這一點,在一瞬間吵嚷起來。

賈平川早已麵無人色。

劉依萱心中一鬆,繼續按照鈴蘭的交代,提聲道:“如諸位所見,我劉氏收留賈平川在前,嫁女扶持在後,可賈平川先殺家父,後殺家姐,如今還如此鄭重其事地續弦,實在沒有將我劉氏放在眼裏。此等人品,諸位還願意與之相交嗎?”

賈平川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來不及對著覺淨發火,隻喃喃著怎麼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續弦……續弦。

他腦子裏一片劇痛,開始搜尋著鈴蘭的身影。

可劉氏的夥計早已怒火滔天,推翻了桌子,衝上來便將他撲倒。

原本坐於座位的鈴蘭早已不見蹤跡。

她走進了賈府後一條僻靜的小巷裏。

此處生活著不少窮困的普通百姓,路旁散落著些腐爛掉了的菜葉和不知混了什麼東西的汙泥。

一牆之隔,宛如兩片天地,從前隔開了貧與富,今日隔開了鬧與靜。

鈴蘭快步走於其中,打算繞近路回到春宵閣,卻不防半路被人攔下。

今日赴宴,覺淨少見地穿了紫色袈裟,不似平日般絕塵拔俗,隻是顯得更加清貴。

“阿彌陀佛,姑娘實在不該如此處置。”覺淨站在鈴蘭身前,神色悲憫。

“佛家講究因果緣法,我如此做自有若此做的理由,覺淨師父脫口便稱‘不該’,可見研習不精。所謂高僧,不過是沽名釣譽。”盡管早便料到了今日所為必不得覺淨認同,鈴蘭卻還是有些生氣,說起話來也咄咄逼人。

她素來愛見覺淨沉靜的模樣,隻因自己總是心亂,見著他便也能耳濡目染地靜上半刻。

隻是今日他悲的是誰?憫的又是誰?

他可以被人打斷腿後,一句“生計所迫”便一揭而過,自己卻實在沒那麼好的修養。

十年前的日日夜夜,她便是在這座府邸害怕得渾身發抖,不知明日又要遭受多少的打罵侮辱,亦不知自己下一頓餐食何時能來。

賈平川的暴怒總是不講道理,在夫人那裏受了氣,便將一壺滾燙的茶水潑在鈴蘭身上;在外邊被人輕視,便要將鈴蘭一腳掀翻在地;就連因著日頭炎熱而心中煩悶,他也能將鈴蘭毒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