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說來這侯寶福也命不該絕,正好被下班回家的蔬菜隊白隊長碰上了,差一點沒絆他一個大跟頭仔細一看,才知道一個人躺在腳下。他摸了摸侯寶福的額頭,特別燙手,知道這人是病了。白隊長二話不說,背著侯寶福就去了醫院。那時候的醫院,隻是幾間土坯房。一個值班醫生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旁邊放著一盞忽明忽暗的馬燈,讓值班室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白隊長好不容易叫醒值班醫生,大夫揉著惺忪的睡眼,嘴裏嘟嘟囔囔聽不清在說什麼,他摸了摸侯寶福的腦門,又翻看侯寶福那緊閉著的雙眼,沉思片刻說道:“這孩子是因為勞累過度,再加之幾天沒有進食,休息幾天就好啦!但你要記住,孩子醒了一開始千萬不能讓吃的太多,最好先給吃流食,像稀飯小米粥之類的。”
侯寶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一個早晨了,他環顧四周,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陽光從窗戶裏努力地擠了進來,使這個小小的屋子裏充斥著一股久違的、陽光特有的清新味道來。他想起來了,自己在一個有亮光的地方倒下,就再也不知道了。那麼救自己的人,肯定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他爬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院子裏忙碌的女人磕頭。他的舉動讓女主人猝不及防,著實給嚇了一跳。當她看清眼前跪下的人就是丈夫救回來,昏迷兩天的年輕人時,她才驚魂未定地拉起侯寶福,問道:“你醒啦?你真的醒啦?快坐著別動,你身子虛,先喝點小米粥。”說完進了廚房,端來滿滿一碗金燦燦的小米粥。
侯寶福看到小米粥,那肚子條件反射似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開始他還裝模作樣推讓一番,其實那時候他的嘴巴裏,已經積滿了口水,隻是不好意思往肚裏咽罷了。小米粥那誘人的香味像蟲子一樣,撓的他心裏發癢,讓他不由得接過碗來,一仰脖,一碗小米粥就下了肚。喝完放下碗,又要跪下給女主人磕頭,女主人急忙扶住他,說道:“孩子你慢點,慢點喝,鍋裏還要呢,別嗆著。快別這樣,誰也不會把家背在背上,出門誰沒個難事的時候。那晚上是我男人遇到你,見你昏迷不醒,就背到醫院,結果醫生說你這是連餓帶累,沒大事。我男人就把你背回來啦!”
正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見侯寶福在院子裏,便問道:“你醒啦?醒來就好!”
侯寶福何等聰明,心想這肯定是救命恩人,一下子撲到男人腳下,就磕起頭來。嘴裏不停地說著:“謝謝大叔的救命之恩,寶福就是做牛做馬都要報答您!”說著話,便咣咣咣地磕了三個響頭。
白隊長急忙拉起侯寶福,說道:“快別這樣,這事遇上誰都會那樣做的。”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夥,眉清目秀,一雙疲憊的雙眼,感激地看著他。可能是剛喝完小米粥的緣故吧,蒼白的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來,雖然已經瘦成皮包骨了,但是骨架不小。“孩子,你為啥要到這裏來呢?你多大了?你一個人出來,父母不擔心嗎?”
侯寶福一聽“父母”兩字,那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從臉頰上滾落下來,他哽咽著說道:“我父母早去世了,老家還有兩個哥哥。可他們一成家,就不管我,沒辦法我就到這裏來,是投奔一個親戚的。”說著話,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皺皺巴巴的紙條,遞給白隊長。
白隊長接過紙條,幾下就看完了。他輕輕地“哦”了一聲,把紙條還給侯寶福,說道:“你這身子要好好養幾天呢!這樣吧,你先在我家住一段時間,等身體恢複了,咱們在想辦法找你親戚。孩子,把紙條裝好,別弄丟了,到時候可就不好找親戚啦。”
侯寶福點點頭,默默地接過紙條,裝進貼身襯衣的口袋裏。他望著白隊長,懇切地問道:“大叔,我要找的地方離咱這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