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離開以後,侯玉梅的心情卻忽然煩躁起來。其實在這近兩年的時間裏,她的心情一直都是一團糟。
這兩年年,她感覺啥事情都不順。就說今天的牌局吧,那手氣就差到家了。一把牌沒和不說,還盡給別人點炮。一中午就輸了幾百塊錢,幾乎是自己一個月的工資。看來這人要是點背了,喝口水都塞牙縫,放屁都砸腳後跟。
她打開電視,銀屏上一個男人歇斯底裏地唱著歌,閉著眼睛在舞台上搖頭晃腦,似乎進入了一種癡迷的狀態。她又換了一台,卻是一段廣告,一個豐腴的女人在喋喋不休,說著廉價耐用的內衣,她無奈地關了電視。她感覺心裏有一把無名火,卻沒有地方發泄。現在,每一次遇到不順心的事,或者心裏不愉快的時候,她總會想起以前。
那時候她多麼地風光無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幾乎是這個小縣城女人們羨慕的坐標,男人們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那時候的她,走到哪都是恭維和敬重,前呼後擁、拍馬溜須已經讓她失去了自我。然而現在回頭一想,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她不情願醒來的夢。一切都過去了,是那麼快,曇花一現,就如她的容貌一樣,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想到這,她有點傷感,眼睛潮乎乎的,心裏酸溜溜的,真想大哭一場。就妹妹今天這件事,要是擱以前,一句話就辦妥了,可現在呢?求爺爺告奶奶不說,別人答應不答應還另一說呢。心裏那莫名的怒火又給點燃了,恨自己沒有後眼,當初自己吃錯啥藥啦,偏偏要嫁給他?想到這,她恨了一眼臥室的門。可是
當初她可不是這樣想的。那天晚上,要不是他挺身而出,那後果她或許早就不在人世了。她心裏清楚,如果那個晚上被兩個醉漢欺辱了,就自己這個脾氣,肯定是不會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時候,她從心眼裏感激這個男人。他就是她的白馬王子,心中誰也替代不了的大英雄。她崇拜他,敬仰他,愛慕他。從那一刻起,她便決定了自己的終身-----非他不嫁!
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現如今還很清晰地回旋在她的腦海裏
“剛開完會的公安局長,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兩個為非作歹的醉漢,在多次勸阻不聽、還要持刀行凶的緊要關頭,他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鳴槍警告。最後,歹徒被成功製服,受害人安全救出”第二天小縣城的廣播裏,滾動播出這一消息。這消息,像一陣風,在小縣城裏傳播開來。王振強,不但是一位敬職敬業的公安局長,還是一位勇鬥歹徒的英雄。
那時候,侯玉梅才知道那個其貌不揚的人是公安局局長。怪不得他身上能帶槍呢?原來是公安局的大領導。半個月以後的一天,她才知道他叫王振強,未婚、家裏就一個老母親。她也僅僅知道這些。
那晚,她被解救出來的時候,渾身像打擺子一樣哆嗦個不停。她被嚇壞了,差一點就癱倒在地上。而同時因為害怕而癱倒的是那兩個醉漢,此時他倆是徹底酒醒了,躺在地上不敢動彈,嘴裏一個勁地說道:“饒命,我們不敢了,饒命吧。”
也就在這時,兩個聽到槍聲的公安幹警跑了過來,見是自己的局長站在那裏,扶著一位披頭散發的女人。再看局長的腳下,還躺著兩個人,便不由分說地銬上了兩個醉漢,然後才問了事情的原由。當得知原因後,二話不說,便把兩個醉漢押到公安局了。
那時,王振強見姑娘著實被嚇得不輕,再看此時大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他先安慰了姑娘一會,看她稍微平靜了一點,便提出了要送她回家。那時的侯玉梅,六神無主,腦海裏一片空白,他說啥就是啥。王振強連攙帶扶,把侯玉梅一直送到她哥哥家。
那晚上,他們就這樣算認識了。
女孩那嬌滴滴弱不禁風的樣子,還有那楚楚動人靚麗的身影,在王振強的腦海裏,卻再也抹不去了。
他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苦孩子,父親在他十二歲那年,便撒手人寰,急匆匆地離開了母子三人。那時候,母親為了兩個孩子,拒絕了再嫁,毅然決然地挑起撫養兩個孩子的重擔。白天,母親和男人一樣下地幹活。晚上回來,借著微弱的小油燈,母親攬一些零零碎碎縫補的活,來換點錢,補貼家用。那時候的日子真苦,總是吃了上頓愁下頓,兩個孩子像嗷嗷待哺的小鳥,肚子總是填不飽,每天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個不到八平米的廚房。那時候,雖然日子過得像黃連一樣苦,但母親讓兩個孩子讀書的決定卻從來沒有改變過。她偷偷地在自家院子裏養雞、養豬,到了年底總是有一些意外的驚喜-----她把攢下來的雞蛋換成錢,還有那偷偷養的豬,到年底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日子就這樣緊巴巴地過著,母親也從來沒有什麼大的奢望,隻要兩個孩子平平安安她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