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探營、縱火、受傷這一頓折騰,齊霜影傷勢未愈,不宜長途奔波。陽瀟前後兩次受了傷,為齊霜影療傷時又耗費了許多靈力,法力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恢複。二人商量之下,決定暫時在山洞中修養,待身體恢複一些,再尋下山的路。
另一邊的蕭翊一行人卻與他們不同。那日營地失火之後,蕭翊深恐在路上耽誤的時間太長,生出變故,便下令和親使團加速前進,晝夜兼程,隻有在重要的城鎮才停下休息。故而,雖然使團比來時多了華陽長公主的隨嫁,路途之中花的時間本該比之前更長,但最後卻也隻用了十八日,大隊人馬便回到了函城。
提前一日,便有先行官將信息傳到了將軍府。
月清漣心中喜悅難以言表,立刻吩咐府中的下人們準備了豐盛的接風宴。蕭翊從小便在京中長大,最愛的菜便是軟兜長魚和三套鴨。如今到了北境,軟兜長魚已是不可得,便決定做三套鴨。雖然沒有金水河畔那種細嫩肥美的鴨子作食材,但月清漣還是命人從函城附近的村鎮中尋來了上好的鴨子,烹製了這道南方的名菜。為了宴席的豐盛,月清漣又從北境的諸多菜係之中,選擇了十幾道招牌名菜,一共湊足了二十道菜,這才滿意地將席麵定了下來。
次日一早,函城太守、衛戍將軍便率領函城的文武官員出城迎候。午時初刻,使團的儀仗隊伍便舉著旌旗、手持符節先行開道。又過了片刻,使團的隊伍便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月清漣站在將軍府迎候隊伍的最前麵,老遠就看到蕭翊騎馬走在最前麵,兩隊護衛緊隨其後,再後麵是屬官。這些便是當日蕭翊出發時帶走的人馬,然而她卻隱約看到,在這支隊伍的後麵,似乎還有不少的人、車。月清漣心想,大約是千盛國主為此次結盟而賞賜的禮物。直到隊伍走到了近前,月清漣才看清楚,後麵跟著的,不僅有成箱的輜重、隨從,還有一輛裝飾華麗的車輦。
“聽說這千盛國的華陽長公主姿容端麗、儀態萬方”,迎候的官員中有人小聲議論,“此番嫁到我國,也讓我等有幸能一睹芳容。”
隊伍到了城門口便停下了,太守即命差役將事先準備好的褐色地毯鋪開,一直延伸到蕭翊麵前。一切準備妥當,蕭翊便親自下了馬,走到跟著的車輦旁,對著車簾伸出了手。那簾子後麵,亦緩緩探出一隻纖纖玉手,在陽光下泛著好看的光澤。那隻手便輕輕搭上了蕭翊早已等候在外的手臂……
月清漣一瞬之間有些恍惚,她呆立在原地,目光有些凝滯地盯著那隻手。看它是如何搭上蕭翊的手臂,蕭翊又是如何握住了它。看著那車簾後麵,雍容華貴、笑意盈盈的女子是如何站在蕭翊身側,又一步一步與他同行的。
那是前來和親的公主吧?公主應該是要嫁與國主蕭禦的,蕭翊如此待她,隻是替皇兄盡責,替他照顧她吧?一定是這樣!
雙手相握的兩個人越走越近,月清漣卻還在心中用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安慰自己。其實她很清楚,若是替國君迎歸公主,豈有叔嫂雙手交握同行之理。蕭翊如此做法,隻能是……夫妻。
“這位便是王府的秋女官吧?”
“下、下官正是王府掌事”,直到齊碧流開口,月清漣才回過神來,急忙行禮,可是她依然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她抬起頭,目光灼灼,看著蕭翊的眼睛,那眼神中帶著失落、難以置信的情緒,又透著幾分詢問的意味。
可是蕭翊並沒有回答她,隻是眉頭微皺,一言不發。即便是這樣,她也全然明白了。
“秋女官禮數真是十分周全”,齊碧流滿臉笑意似真似假,又伸手將月清漣攙起,“一早便聽聞淩親王府與眾不同,府中事務皆由女官秋氏掌管,而不設管家。今日一見,秋女官雖輕紗覆麵,溫雅氣質卻難以遮掩,果然不凡。”
“公主謬讚了”,齊碧流這話說出口,眾人聽來隻覺得十分尷尬,月清漣又不得不恪守禮數,與她謙虛客套,“下官實在不敢當。”
“秋女官莫要謙虛,日後府中之事,還需多多仰仗秋女官呢。”
“公主此言,下官承受不起”,月清漣實在不想繼續這種無謂而且尷尬的客套,隨即行了一個大禮,“府中已經備好了接風宴,恭請王爺、公主回府。”
蕭翊與齊碧流也沒有再多言,下令安置好隨行的人員,便回了將軍府。府中處處張燈結彩,廚下也早已備好了佳肴。進了府,月清漣便很守規矩地退下,開始安排下人準備宴席。蕭翊和齊碧流剛剛更完衣在廳中坐好,便已有下人候在一旁,詢問蕭翊是否開宴了。
“開宴”,蕭翊淡淡地說。
“是”,那隨侍聽蕭翊這麼說,便對外吆喝了一聲,“開宴!”
一時之間,靜候在外的下人們都忙活起來。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事先備好的菜肴便一道接著一道地被端上了桌。廳外還有人報著菜名,“紫陽蒸盆子”、“奶湯鍋子魚”、“太穀熏鴿”……唱報聲不絕於耳。齊碧流看著闔府上下都井然有序,對於月清漣的能力,心中也大概有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