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月,夜色如淵。
一道妖冶的身影突然從路旁的樹叢中竄出,在星光下一閃而過。
人影隻出現了一刹,便又消失在暗影裏。
下一刻,一群訓練有素的追兵出現在人影消失處,全力追向紅影消失的方向。
前方是一片曠野,渺無人煙。
按照眼下的行進速度,再這樣下去,他定會與她們碰上。
眼下,隻有路的一側的樹林可以藏身。
敵眾我寡。
繼續前行,周身毫無遮攔,他必將被她們鎖定。
這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白離川抬頭望向路旁的樹林。
星光照耀在樹林之上,卻沒有將黑暗驅散分毫。
這片樹林仿佛一隻吞噬光明的深淵巨獸,用寬厚的林葉作為臂膀,擋去了喧囂的光,隻有沉寂的黑暗可以留下。
樹林裏隱隱傳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本應是個不祥的征兆,卻讓白離川的心裏生出一種安心感,甚至是一種詭異的歸屬感。
敵眾我寡,他倒是不擔心刀劍無眼,隻是……
還不是出手的時機。
隱匿進樹林裏,或許還能借助地形的阻礙,拖延一二,到那時,便好辦了。
略一權衡,白離川果斷轉換身形,調轉方向,躍進樹林裏。
周身的樹木快速倒退——
白離川一路穿行,踏枝縱橫。
不久後,視野裏閃過幾具屍體。
屍體的倒向詭異地一致。
從死狀上看,死因皆是受到幹脆的致命一擊。
血肉模糊的臉,畫麵感極強——無形的罡風形成風刃,幹脆地迎麵一擊,麵部四周血液飛濺。
白離川忍不住閉上雙眼,強行切斷聯想。
屍體肌膚上殘留的血液,看上去像是剛剛凝固不久,還是暗紅色。
這裏隻有一方的勢力。
……另一方呢?
白離川快速掃視了一遍。
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腳下微頓。
——莫不是……還在林中?
再看屍體身上的衣著,一致的純黑,無任何繡紋,是武林中標準的死士形製。
被追殺的人是誰?
最近朝廷、皇室之中,並無大的爭鬥,不會有誰會做這麼大的動作,委派這麼多死士出來刺殺什麼人。
所以,這夥人與朝廷應該沒有什麼幹係。
白離川懸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
不是那幫人的同夥就好。
白離川向下匆匆掃視一眼,便從上方枝幹上飛掠過去,未有一刻停頓。
然而,他的思緒卻忍不住回到之前看到的畫麵上……
她們生前究竟是在與何人纏鬥?竟然這麼多人都不是對方的敵手。
不過,無論如何,這條死路是他的生路。
一來,戰鬥已經結束,相信剩下的人也不會在此地多作停留;再者,即便未退,這場戰鬥的獲勝方也不會討到多少好處。
對於對方,他不用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信息,行動也就不用再畏手畏腳。
若是對方攔路——
殺了便是。
武林之中,除了那個傳說中武力值逆天的魔頭,他無法估量,其他人,他敢說,沒有人能夠在他手裏討到好處。
人天生會趨利避害,這場麵也足夠震懾住那些狗賊,拉開她們一段距離了。
這是他的轉機。
白離川沿著打鬥的痕跡一路深入。
越是深入林中,情形越發不妙。
屍體的數量不減反增。
看樣子,這夥人增加了進攻的人手。
但結局很明顯,再多的人也無濟於事,終究還是敵不過,敗了。
對方手下,無人生還。
這場戰鬥,自始至終,隻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樹林裏躺了黑壓壓的一大片,血流成河,狀況之慘烈,甚至染紅了周圍的樹幹,周圍屍體之多,讓人無處下腳。
依舊是沒有發現另一方一具屍首。
白離川的心裏漸漸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他思緒飛轉,動作卻沒有停下。
一道輕靈的紅影,不停地穿梭在墨黑的枝椏間。
……
“唔——”
胃裏一陣翻湧,喉口湧上一絲腥甜,下一刻,辛蛟州將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身上劇毒未清,不久前還經曆幾番惡戰,剛一鬆懈下來,辛蛟州就感覺視線開始模糊,身體也變得沉重起來。
她單手扶住樹幹,身體慢慢下滑,調整姿勢,在樹下打坐小憩。
突然,辛蛟州一瞬蹙眉,睜開眼:“誰!”
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細響。
對方刻意隱匿了氣息,如若不是周圍環境十分安靜,自己耳力又極好,根本不會發現有人靠近。
嗬!
自帶威壓的聲音碾壓心髒,樹蔭裏的人一個氣息不穩,心髒狂跳。
白離川強壓下心頭被驚起的一絲慌亂,繃直身體,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手,衣袖之下的手,不動聲色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刃。
辛蛟州疲憊地睜開眼,尋聲望去。
不遠處,站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那人逆著夜色站立,瞧不見臉,隻能瞧見他那隨風翻飛的紅裙。
一襲紅衣隨意地穿著,僅靠腰間的一段紅綢鬆垮垮地係著。因為之前的動作,原本整潔的衣襟已經鬆散開,露出藏在裏麵的精致的鎖骨。
單薄的衣衫,襯得那人原本就骨感清瘦的身形更加纖瘦修長,卻不會讓人覺得是病態的羸弱,而有一種魅惑的性感。
紅色的衣角像一條狐狸的尾巴,妖嬈搖擺,狡黠地探到你的眼前來,勾走你的魂魄;不探過來時,卻又擺得你心癢癢,勾得你主動靠近,不知不覺間縮短與他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