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醒,你醒醒。”
渾渾噩噩間,葉頌感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臉,下手不輕不重,但是有輕微的痛感。
她不是死了嗎,寒冬臘月天,身患重病,無錢醫治,病死在了寒冷的街頭。
靈魂飄蕩期間,她親眼看見霍景川將她帶去殯儀館,為她買下墓地,親自將她入土為安。
為何人死了,還會有如此清晰的痛感?
為何最後將她入土為安的會是霍景川?
回想一身軍裝,默默站在她墓前哀悼的男人,葉頌心頭一陣淩遲般的痛。
這輩子,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霍景川了。
嫁到霍家三年,她作天作地著空氣,攪得霍家雞犬不寧,人仰馬翻,甚至為了自己心目中的白月光,不惜給霍景川戴了一頂綠帽子......
“姑娘,得罪了。”
一道沉悶熟悉的聲音傳入葉頌的耳中,正沉浸在悲痛往事中的葉頌忽然感覺自己的鼻子跟下巴被人用力捏住。
“呀,霍家小子這是要做什麼?”
“親嘴,霍家小子在親葉知青的嘴。”
“葉知青可是咱們這十裏八屯出了名的美人兒,人長得漂亮,又有文化,咱們磨盤屯多少年輕後生悄悄惦記著葉知青,卻不敢上門提親,還是霍家小子有想法,直接把人按在地上一頓猛親,這麼多人看著,待會兒葉知青醒來,不想嫁給霍家小子,恐怕都不行了。”
葉知青,霍家小子,親嘴,各種雜亂的聲音傳進葉頌的耳中。
葉頌眉心微動。
好吵啊!
黃泉地獄這麼熱鬧的嗎,熱鬧得都快趕上鄉下集市了。
不過耳邊這些聲音聽上去怎麼那麼熟悉呢,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葉頌正感到萬分疑惑時,胸口的憋悶不適感被一股氣流衝開,新鮮空氣猛地灌入她口鼻,刺激得她肺部猛地收縮,忍不住咳了出來:“咳咳咳......”
“姑娘,你終於醒了。”
葉頌緩緩睜開雙眼,一個渾身濕淋淋的男人猝不及防地進入她的視線。
看著男人硬朗的輪廓,小麥色的皮膚,粗眉大眼,立挺鼻梁,刀削般的薄唇,葉頌猛咳了兩聲,眼眶酸澀,眼淚跟豆子似的從眼眶裏冒了出來。
“霍、景、川。”
葉頌紅著雙眼喊出霍景川的名字,嗓子沙啞,聲音低得跟蚊子似的。
她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將霍景川渾身上下打量著。
眼前的霍景川一頭茂密的黑發,留著寸板頭,一身綠色的的確良軍裝,左眉骨處有一條剛脫痂的半寸傷疤,渾身上下都透著青年人的青澀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
葉頌懷著劇烈起伏的心情,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向周圍。
堤壩,堰塘,百年垂柳,一個個樸質的村民,眼前一幕幕畫麵一下子將她的回憶拉到了一九七六年的那個深秋。
她重生了,重生回了一九七六年,她被下放到巴川縣,蘑菇屯當知青的時候。
那年夏天,她在蘑菇屯的堰塘裏洗衣服,衣服順水飄走,她伸手去撈衣物時,不小心落入了水中,當兵後回家探親的霍景川路過救了她。
葉頌的目光回到霍景川的身上,雙眼淚盈盈,激動無比地將霍景川盯著。
感謝老天爺給她重頭來過的機會!
霍景川,欠你的情,欠你的債,這一世,我葉頌以身相許償還,伴你一生快樂,護你一生平安。
“葉頌妹子,好端端的,你怎麼掉水裏了?”
一道身影急吼吼地衝到葉頌的身邊,一把抓住葉頌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