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第10章(1 / 2)

靜室逼仄,道觀簡陋,顯得小幾上那兩樣物件格格不入,越筠兒就任華服在地上拖著,收好度牒,又拿起蟠龍玉佩仔細打量,猜測高梧也許來過,不由偷笑一聲,沒有理那簡樸拂塵,推門走到院中。

同屋裏一樣的冷冷清清,這隻有位容貌端麗的女觀,著粗布道袍,在獨自掃灑。

“二姑娘,你醒了,”見到越筠兒醒了,她便放好掃帚與抹布去淨手乘藥,微笑招待道,“頭還痛嗎?再來喝碗藥吧。”

“不痛。”越筠兒還暈得很,卻道,“你是誰?我瞧著好生麵善。”

她將湯藥端到院內的石桌上,解釋道:“貧道觀南,原是南陵江氏的家生丫鬟,早年陪嫁江夫人來到景平,與觀棋一起被安排侍奉在柳姨娘和大公子身邊,五年前出家的,出府時二姑娘才四歲,現在還能記得貧道,當真聰慧過人。”

越筠兒是被誇大的,不會不好意思,隻坐在石桌邊,不喝她的藥,警惕地一連串質問道:“那你怎會出家,是柳氏苛待了你嗎?我又為甚麼會出家?這裏怎麼隻你一個,不見其他人呢?”

觀南欲言又止,神情複雜地看著她,問道:“二姑娘可還記得服藥後發生了甚麼?”

越筠兒閉口不言,仍盯著她。

觀南隻好歎息道:“是老爺帶二姑娘過來的,說被噩夢魘住,已經請過許多太醫,都不得法子,才聽柳姨娘提起貧道,便來試試……貧道一見姑娘便知……姑娘是塵緣已了,當盡早歸我道門,方才能止住癔症。”

她這段話不長,卻有兩處停頓,越筠兒一聽就知道不對勁。

“你還沒回答我,你為甚麼要出家呢。既是我娘的家生丫鬟,怎會不信佛,反而信道呢?”

《地藏菩薩本願經》有言,南閻浮提眾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這點兒越筠兒還是懂的,江氏自幼禮佛,才會給丫鬟起名觀南,丫鬟就算是要出家,也該是剃了頭發去做姑子,為何要做女觀?

觀南道:“儒門釋戶道相通,萬法歸一,總歸是要離了歸處的,姑娘又何必介意去處。”

越筠兒見她不說實話,起身便走。

道觀外是一處田莊,遠離大道,背倚青山,景致不錯,是她未曾來過的,但農舍裏出門路過的都喊她小姐,認得很清,可見是自家產業。

兩個越府的丫鬟、兩名小廝再並兩名家兵守在門外,攔住越筠兒不得出門,她隻好問了兩句,得到的回答皆與觀南所言大差不差,確是越參與越築將她送來的,後有急事就走了,無非是要出使三川,越筠兒也能猜到,但江氏不曾來,越芝也不曾來,別的他們更說不出了。

都是越筠兒自己院兒裏的人,料得不會同她說謊,叫越筠兒愈加迷茫起來:

阿耶真要讓我出家不成?

這方小院區區六人把守,是攔不住越筠兒的,觀南也深知阻攔無用,無意多事,就看著越筠兒回屋翻過後窗、後牆出去,提起衣裙往外跑著,解了匹路邊的馬兒,要回家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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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手腳利落的小廝跟在越筠兒身後,卻悄無聲息,隻是跟著,因為此人正是越築身邊常用的那位觀棋,啞巴一個。

走沒幾步後,越筠兒想了想,放慢速度與他並排,打量他道:“觀棋啊,我以前聽說,你這嗓子是出府之後發燒燒壞的,確實沒有別的隱情嗎?我對待手下如何仗義,但凡有點本事想去單幹的全都放良,縱是看到路邊的賣兒賣女,一出手也有百八十兩銀子,能跟盜聖拜把子的良心,你還信不過嗎?”

若是放在從前,越筠兒絕不會有這一問,就單說觀棋在越築身邊這麼多年,越築信他用他,全然不怕他記恨,也是個佐證,觀棋又身高腿長,模樣清朗,看著就比旁人靈透,跟在越築身邊識字算賬,又當家丁學些拳腳,也不當如此愚忠吧。

可現在,她必須要試探一番了。

果然,觀棋對她的話就隻是搖頭。

越筠兒心中稍定,便不再同他多說,策馬入城。

她先尋到處小店,拿了頂幕離記在相府賬上,又略一思謀,繞到自家票號,露臉支了兩錠黃金,七拐八拐,捅|進一處花街柳巷,停在雨金小築門前,故地重遊,不過此番未曾算計個好的時辰,天還大亮,姑娘們還在休息,隻有個小丫頭坐在台階上打瞌睡,被越筠兒驚醒,揉著眼睛給她拴馬。

“你去叫琪琪同你們假母出來,”越筠兒清清嗓子,換出男聲道,“我要給她贖身。”

小丫頭一溜煙地跑去叫人,邊跑邊驚奇道:“怎麼都趕在一起了呢?”

越筠兒頭還痛得厲害,在院內隨便尋了個位置落座吃茶,支著腦袋數過落沈春池的十八輩祖宗,很快就叫兩位姑娘簇擁在身上,悠哉遊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