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市氣溫”
“高達三十”
炙熱的陽光透過玻璃,恰好聚焦在桌子上的玻璃杯,映出七彩的斑斕。
溫度越來越高的電視機磕磕巴巴地放著節目,不時,會有一道道紅色、綠色、銀色的馬賽克閃過,屏幕就像是蓋著沸水的鍋蓋一般,左右跳躍著,綠色膠水似的物體被拉出了細長的絲,可終究還是堅定的拽著它。
低矮的沙發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腰背挺直的端坐著,十分認真地觀看節目。
左邊男人通紅的臉皮上烙印著一道道溝壑,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笑容,粗糙的雙手緊緊握著右邊孩子的手。
女孩似乎被握疼了,掙紮了一下。
“砰砰砰砰!”
廚房中轟轟隆隆的,像是在打仗一樣,讓人聞之作嘔的腥臭味漫溢整個房間,可沙發上兩人似是毫無察覺一般。
“阿仙,幫媽媽把冰箱裏的魚拿來。”
“好的!”
女孩聽話地打開冰箱,從散發著魚腥味的塑料袋裏抓出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就向廚房跑去。
越靠近廚房,鯉魚掙紮的越厲害,仿佛知道自己即將被拔鱗去頭,開膛破肚的悲慘下場。
它的尾巴已經搖出了幻影,可那隻扼住它命運咽喉的手卻如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孩子快過來。”媽媽的聲音傳來。
女孩“噔噔噔”的快步跑過來,卻在廚房門口止步不前。
她撩開披散在臉上的頭發,一顆破碎但又被粘起來的頭顱出現,青紫的皮膚裸露在外,兩隻空空的眼眶和血肉模糊的臉能夠瞬間嚇死幾個大漢。
女孩咬著手指,亮晶晶的口水從殘缺的下嘴唇裏流出來,吃吃的歪頭笑著。
“娘,把燈打開呀,好黑呀,我好害怕呀。”
嘶啞漏風的聲音好像從無邊地獄中飄出來,難聽卻又誘人心魄。
廚房和客廳以門框為界限劃分為兩個世界,外麵陽光燦爛,裏邊伸手不見五指。
沉默了一會,廚房中再次傳來聲音:“好孩子,你先進來。”
女孩依舊咬著手指,歪著小腦袋,堅定的說道:“你開燈我就進來。”
“你進來我就開燈。”
“你先開。”
“你先進。”
“”
男人皺皺眉頭,看著僵持的兩人,大步走了過來,把手放在女孩腰上,試圖把她推進去,但女孩的腳下如生根了一般動也不動。
“”
頓了一會兒,男人無奈的說道:“孩子他媽,不如我們在外麵把它做了吧。”
“好呀好呀!”
女孩似乎很感興趣,高興的要跳起來:“做成什麼呢?”
“嗯?你說呢,小魚魚?”女孩俯下身子,對著已經硬如魚幹,仍然不忘掙紮的鯉魚說道。
“嘟嘟”
幹裂的魚唇有氣無力的回答她。
“那就做成鹹魚幹吧。”女孩自問自答,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隻雕花銀盆和一個青釉陶瓷罐,十分粗暴地把鯉魚扔進去盆裏,打開罐蓋,“嘩啦啦”,雪白的食鹽像小瀑布一樣灑遍鯉魚全身。
女孩隨手丟下盆,然後抬起纖細修長的大腿,一腳連盆帶魚踢到了角落。
男人死死地盯著她,女孩一點也沒察覺到似的,轉身看向廚房。
黑暗的房間再次傳來叮叮當當的炒菜聲。
客廳內,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仿佛被按了靜止鍵一般一動不動,諾大的客廳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隻有銀盆中,一條快要被醃成鹹魚的鯉魚在不屈的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