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開發的森林裏鑽骨的冷氣蔓延。

路橋的鼻腔裏充斥著綠葉喬木森然的苦味和泥土的腥氣,他的喉嚨間湧出一股鐵鏽氣的甜腥味,攀附上他的嗅覺感官,五彩斑斕的氣味一瞬間在他大腦裏爆炸開來。

他短暫的失神。

耳邊隻剩下了自己的呼吸聲和風聲。

直到他的身側冷不丁的放過一道明箭,貼著他柔軟的耳朵呼嘯而過,他下意識的收起小耳朵,但是已經晚了。

鮮紅的血順著耳廓沾濕了他的毛。

原本跑得放空自我、昏昏欲睡的路橋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在被追殺!

路橋是個貓妖,因為無欲無求,已經宅在深山裏近百年了,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覺,誰知道今早突然有個道士闖進了他的領地,脫下褲子開始上廁所,正撞上出來覓食的路橋。

路橋:“……”

道士:“……”

路橋看到他手邊的法器,嚇得一個激靈,當即變回原形,隻剩架起一個人形的衣服還因為慣性滯留在空中。

衣服隨著重力掉落,道士不自覺得屏住了呼吸,他已經在想這是什麼妖孽了。

隻見輕飄飄落在地上的衣服堆動了起來,一開始還是悉悉索索的動,一個小鼓包在裏麵遊動來遊動去,後麵裏麵的生物急眼了,帶著衣服上躥下跳的,但就是不見他出來。

道士穿好褲子,好心的幫他把衣服掀了開來。

道士臉色一變,這底下居然沒有妖怪。

不過這衣服怎麼有點沉。

道士抬起頭,指甲勾住了衣服線頭的黑團子眨了眨黃玉一樣的大眼睛,他直視著道士的眼睛,輕輕的給自己解開了線頭。

“咻——!”小貓妖扭頭就跑。

“妖孽,哪裏跑——!”道士撿起自己的拂塵,不忘講他的經典台詞,緊緊追在了路橋的身後。

一追就是一個上午。

路橋一路還被施展了法術的道士擊了個正著,尾巴尖尖燃起一朵小小的火焰,嚇得路橋直接在地上翻滾。

黑乎乎的團子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本來都要被捉住了,恰好碰到一個斜坡,路橋就這麼幹脆的“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

小黑貓變成了小刺蝟,沾了一身的落葉泥土,他連抖都不敢花時間抖,灰頭土臉的忍著疼痛爬起來繼續跑。

他拚命的思考這種情況下應該要怎麼辦,以前他奶奶曾經跟他講過的。

路橋絞盡腦汁半天,終於想起來了。

奶奶:“看到道士,你不要硬拚,跑就是了。”

qaq奶奶,他在跑了,他有在努力的跑了!

可是後麵的人甩不掉怎麼辦呢。

路橋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他看到了這個倒是不雅觀的一麵,他很想跟這個道士說,人都有三急,上個廁所而已,被看個()而已,不礙事的,大家都是公的!

路橋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很久沒接觸道士了,沒想到後麵這家夥體力這麼好,他分不清這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也不知道這個道士究竟厲不厲害,反正比他厲害就是了吧。

漸漸的,路橋的體力終於見底了,他腦袋發昏,想著要不直接舉白旗投降吧,興許這個道士還能放他一條貓命。

就在路橋想東想西的時候,忽然,一股邪氣四麵八方的將他包圍,涼意直衝天靈蓋,路橋一下子就清醒了。

……現在去求道士饒他一命吧。

他一邊害怕著一邊身體很誠實的跑著,越往前跑,邪氣就越濃鬱,路橋已經被激的炸了一身的毛,現在就是個炸毛團子。

突然,前方一片開闊,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棟別墅。

別墅建在山裏,外觀倒是低調的華麗,可夾雜在這深山裏,便自動蒙上了一層陰森的濾鏡,更別提路橋明顯能感覺到那非同尋常的邪氣就是從著深山別墅裏傳出來的了。

奶奶,這就是前有狼後有虎嗎?

路橋深吸一口氣,扭過頭想和道士溝通溝通,卻看到道士陰沉著一張臉,直直的盯著他看,那眼神淬了毒,好像隻要路橋敢停下來,下一秒,他就能握住他纖細的脖子,將他硬生生折斷。

路橋:“……”一頭狼還是比一隻虎來的安全點吧。

諺語都是對的!

路橋猛的一躍,他不顧這可怕的涼意,一頭紮進了前麵陰森森的別墅。

哪裏都要死,不如搏他一搏!

路橋閉著眼睛,這別墅裏不會有個大妖怪吧,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大家都是妖怪的份上,不殺了他。

“咚!”路橋落進了一個帶著溫度的柔軟的平地。

靠!

這是直接落盡大怪物的身上了嗎,這下人家殺了他他都找不到哭訴的借口了。

路橋微微發著抖,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沒想到等了半天,對麵也沒有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小心翼翼的睜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