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個傻子,數十年來被虐待的記憶沒有那麼輕易就被抹除。
可他也不是白眼狼,他清楚記得師尊大病一場後把他叫到床邊,與他說的那一句“對不起”。那時候的柳清明自己還憔悴著,手也冷的像是冰塊一般,縱然如此,柳清明卻還是堅定的揉了揉他的頭,告訴他“從今往後,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聞人於相信了他一次,而這一信就是五年之久。
徐颯做到了他的承諾,聞人於也看到了希望。
所以即使是被無緣無故的拖進懲戒池,被冷言冷語的咒罵,他雖然會疑惑卻絕對不會想到柳清明變了一個人。
他想啊想,想啊想,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柳清明生氣的原因。
直到今日柳師叔前來送行,他低著頭,餘光中掃見柳振衣神色溫柔的與師尊拂了長發,口中漾開的酸澀這才讓他驚然大悟。
師尊,難道你發現我的秘密了麼
那個隻能深埋在心底,不能見光,不可告人的那個秘密。
海水將黑發濕漉漉的黏在了額頭,聞人於的聲音幾乎是帶著顫了:“師尊,你已經知道了麼?”
柳清明居高臨下的瞥著他,聞言皺了皺眉。
這雜種莫不是被淹傻了?柳清明懶得多想,揪著聞人於的領子就打算故技重施。
可是這一次還沒等他把人按下去,聞人於的手就攀上了他的。
“?”柳清明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手背上那一隻濕答答的,屬於少年人的手,而後,聞人於用輕的隻能被兩人聽到的聲音與他說道:“師尊,即使您生氣,徒兒也不會放棄的。”
柳清明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瞪大了眼睛正要甩開聞人於的時候,他突然低頭對上了聞人於的雙眼。
五年於他而言隻是一場夢,曾經不到胸口高的小屁孩現在也已出落成人。
此時此刻,他就用一種幾近哀求的,帶著碎光的目光注視著柳清明。
那雙赤紅色的眸子裏,不知是淚水還是海水的緣故,好似淡淡的覆了一層水汪汪的霧氣。
徐颯聽得一頭霧水,雙手雙腳並用都摸不著頭腦,可柳清明卻看懂了。
被那樣直白的目光看著,就好像一道尖銳的光撕扯開了寒冥仙君陰暗內心的最深處。
柳清明很清楚那雙眼裏的感情意味著什麼,因為他也曾用這樣的眼神注視過一個永遠不可能的人。
他也曾經仗著年少輕狂,不知輕重的站在那個人的麵前衝著他喊:“我不會放棄的!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以後我也會讓你喜歡上我的,師兄你不要後悔!”
嘎嘣一聲,徐颯恍惚好像聽見了這具身體裏某個東西炸開了的聲音。
“仙君,hello?仙君你怎麼不動了?”
“仙君?仙君?臥槽到底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動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就我一個人沒聽懂麼??”
柳清明承認,他慌了。
他拚命按耐住詭異的情緒,在心裏問徐颯:“本仙不在的這五年,小雜種就是這麼看著你的?”
徐颯不解,他看了渾身濕成落水小狗樣的聞人於,道:“是啊,咋了,有啥問題麼?”
柳清明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從腳底衝上腦袋了,他又問:“你就沒覺得他看我看你的眼神不太對?”
徐颯還是不解,他搖頭,真誠道:“沒有啊。”
柳清明開始深呼吸了。
寒冥仙君開始第二輪深呼吸了。
他顫抖著手,在素杏和杜若好奇的注視下,堅定而又異常崩潰的揪著聞人於的衣領子,而後猛地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他從思量劍上甩了出去:“你他x的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師尊!!!!!!”
“啊啊啊啊啊師弟!!!!師弟!!!”
“臥槽臥槽臥槽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