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區別簡直是大得驚人。
在馬鐙出現以前,騎手們隻在馬的一側準備一個簡單的、狀如繩索的布圈或是皮帶圈,以輔助上馬。很多人以為這就是馬鐙,但事實上它不是,它是馬腳扣。
在馬腳扣時代,騎手得靠抓住韁繩、用腿夾緊馬腹使自己在馬匹飛馳時不致摔落。這種方法無疑是很糟糕的,騎手不僅會因為長時間騎馬而覺得疲勞,而且在奔跑的馬背上也很難有效的使用弓箭。
因此在那時,騎兵在戰場上的作用隻是側翼包抄、騷擾遮斷、偷襲追擊,並不能成為作戰主力。即使到了亞曆山大時代,赫赫有名的馬其頓騎兵,也是在到達目的地後,下馬作為步兵投入戰場。
後來,高橋馬鞍投入使用了。騎手們在縱向移動上得到了穩定,可以在飛馳時向前方射箭,但由於橫向沒有支撐,朝左右方向,以及轉身射箭時,仍然很容易跌落……可是,馬鐙的發明彌補了這一不足。
馬鐙和馬腳扣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不僅能輔助騎手上馬,而且還能通過固定雙腳的方式為騎手提供橫向的穩定性。它和高橋馬鞍的配合使用,使騎兵在縱向、橫向上擁有了雙重穩定、平衡,不僅能準確的在馬上射箭,還能在近戰中隨心所欲的使用兵器,而不用擔心劈砍刺殺,以及雙方兵刃的撞擊會使騎手從馬上跌落。
聽完倪叛的解釋,錫安的目中陡然射出熾熱的光芒,沉默半晌才一字字道:“若我沒料錯,這兩樣東西,使整個世界都為之改變了,是不是?”
倪叛聞言立刻讚賞的一揚眉。
鞍和鐙的發明在軍事發展史上意義非凡,它們使騎兵在戰爭中代替了傳統步兵的地位,從而改寫了世界戰爭史……這男人畢竟是戰士出身,對與戰爭有關的事物仿佛有著天生的敏感,竟被他預測到了曆史的進程!
“你猜得準極了!”她笑著說,“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兩樣發明如此重要,構造卻都很簡單,構造如此簡單,問世時間卻都很晚……”
真的很晚。據記載,中國直到西漢時,還未出現馬鞍和馬鐙。西方則更晚。
英國科技史家懷特就曾指出過:“很少有發明像馬鐙那樣簡單,而且很少有發明具有如此重大的曆史意義。”
“簡單?”錫安淡然一笑道,“有時候,這個詞是很難定義的。”
倪叛想了想,喃喃道:“倒也是……筷子的構造再簡單不過了,為什麼遠古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拿手抓食物呢?”
這個問題就像一加一為什麼會等於二一樣難搞,她立刻決定放棄。抬眼,卻見他又去研究手上那把弓了,細細觀摩一番,忽問:“這是什麼?”
他指的是刻在弓背上的四個造型奇特、外形很像方塊的符號。
“哦,這個啊……”倪叛瞥了一眼,“這是我的民族使用的文字。”
“寫的是什麼?”
“天封地禪。”倪叛淡然道。
知他聽不懂,因又解釋說:“在我的祖國,曾有一位古往今來最年輕、戰功最顯赫的年輕將軍,和你一樣,十七歲率兵,和你一樣,精於騎射。他率騎兵五萬——瞧,又和你現在的兵力一樣——遠赴大漠,北進兩千裏,越山渡河,與敵軍接戰,殲敵七萬,俘虜敵軍首領及將軍、相國等八十三人……”
錫安不禁一頷首道:“好手段!”
倪叛笑了笑,接著說:“後來,他乘勝追敵,到了一座名叫‘狼居胥’的山,在那裏舉行了祭天封禮,又在‘姑衍山’舉行了祭地禪禮,將他的赫赫戰功宣告天地——此一戰,終成就了他的不朽戰功、千古英名。”
這番話說完,周遭陷入了一片靜謐。
良久良久,不知是他,還是她,先轉過臉來,也可能是靈犀一點、不約而同吧,總之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相遇了,膠著了,膠著了,微笑了……便是在那微笑的瞬間,他們俱都對彼此心中所想透徹明了、洞悉無遺。
為你囤糧積草,助你厲兵秣馬,贈你無雙利器,惟等你……
惟等我,振臂一呼,改姓河山,反倒乾坤——
天!封!地!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