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建郕二十三年十二月初。

京城下了一場鵝毛大雪,白色的雪花籠罩了整座城池,本就是冬日寒意逼人,如今更是冷了幾分。

這樣的日子就連奢華皇宮也難掩冷清,雖說皇宮奢華,但也隻是主子們的用度好些,那些宮女雜役每逢冬季日子便格外的難熬。

顧衿攏了攏身上的純白色的披風,關上了窗戶,身後的秋露極有眼色的遞上了熱茶。

“今年入冬的份例都發下去了嗎?”

“回殿下的話,瑤光殿的份例早早就發下去了,春雨姐姐親自辦的。”

顧衿滿意的嗯了一聲,春雨是她身邊最得力的丫鬟,辦事讓人放心,她也就不再問了。

熱茶入口,脾胃裏傳來陣陣暖意,她又想起了什麼將茶杯遞了回去:“昨兒個抓的那幾個嚼舌根的太監招了嗎?”

秋露麵色一凝:“招了,說是碧梧宮王綬,王公公的手下。”

“碧梧宮?”顧衿冷笑了一聲:“本宮當是哪呢,一個荒廢了的冷宮還這麼不消停。”

“走,備轎。”

--

碧梧宮先前是張德妃的宮殿,自從張家被抄後,張德妃也被賜死在宮中,碧梧宮荒廢六年有餘,裏頭的奴才有路子的早早就遞了銀錢換了主子,剩下的都是無處可去的。

轎攆剛到宮外,眾人就聽到宮門裏一陣暴喝怒罵。

隨著一聲淒慘孱弱的尖叫聲,一具衣衫襤褸遍布血痕的身子被扔出了大開著的宮門,直直的砸在了顧衿的轎攆前。

那落地的聲音顧衿聽著都疼,她撩起簾帳瞥了一眼前頭堪稱慘烈的景象:“就停這兒吧。”

秋露見此趕緊進門去高聲唱道:“宜安公主駕到!”

這一聲可把裏頭正要喊人將那半死不活的小太監抬回來動用私刑的王綬嚇了一大跳。

宜安公主?!

那可是當今陛下最為寵愛的公主,她怎麼會來碧梧宮這樣偏僻荒涼的地方?!

縱是心有疑惑,王綬仍是想也不想的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俯首貼在滿是雪的地上。

地麵冰冷入骨,王綬卻一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惹了那位高高在上深得帝寵的公主不快。

顧衿扶著冬雪的手下了轎攆,側頭看著不遠處的那個俯臥在她轎攆前無聲無息的人影。

那人周遭的雪都讓他的血液染成了紅色,身上鞭痕交錯,映在皮膚大片的青紫上,依稀可見有些露出的部分已經腫脹發黑。

身上的宮服還能依稀看得出本來的麵目,是一件灰藍色的三等太監服,這宮裏向來是捧高踩低,三等太監便是這宮裏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顧衿習慣性的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心下一哂,原來是個三等的小太監,難怪讓人這麼隨意發落。

她的思緒一閃而過,正要轉身去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敢在主子背後嚼舌根的奴才,卻倏然看見那小太監趴在雪上,凍的通紅的手指時不時無意識的顫動一下。

那人側著頭躺在雪地裏,淩亂打結的發絲間露出的一小片慘白的麵容上眉頭深深的蹙起,眉心凝著絲絲痛苦。

不知是不是對方渾身傷痕的樣子太過悲慘,顧衿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轉身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扯下自己身上的白色狐皮披風扔到了對方的身上。

寬大的披風將地上的人從頭到腳都蓋了進去。

宋聲隻覺得自己身上一暖,瞬間就將自己淹沒在了一股好聞的花香中,又幹淨又溫暖。

暖的幾乎不像是在這陰森寒冷的宮中,也不像是在這漫天飛雪的季節裏。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臨死之前的幻覺,努力將快要凍僵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

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和那發絲間纏繞著的一隻墜著一抹紅色的發釵。

鮮豔的大紅色綢帶垂在她的肩頭,色彩濃烈而熾熱。

王綬跪在雪裏凍的整個身子都發麻了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這一幕,心裏恨的咬牙。

宋聲這個小賤人倒是命好,這才剛被上頭選中就有宜安公主替他擋了這遭。

得了公主殿下青眼還愁以後不能飛黃騰達?隻是苦了他了,要是上頭問責起來他可就該遭殃了。

王綬麵上賠著笑:“宜安公主怎麼今兒個忽然想起來這碧梧宮了,這天寒地凍的,有什麼要緊事兒您派人來知會一聲不就行了,怎好讓您親自跑這一趟,若是凍著了可是奴才不懂事,奴才該死,該死。”

顧衿沒有了禦寒的披風還真覺得這寒風刺骨,難捱至極,當即臉色也差了幾分,不欲和他廢話:“既然知道該死那就去慎刑司贖罪吧。秋露!”

秋露立刻帶人上前將他反剪了雙手捆起來扔到了一旁。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不知奴才哪裏做錯了,就算殿下要打要罰也該給個名頭吧!奴才死不瞑目啊!!!”王綬被壓在地上高聲喊道。

顧衿恍若未聞,兀自揉了揉被震得不舒服的耳朵指了指地上不知死活的人冷聲對著身後的冬雪道:“這是人證,給本宮帶回去好好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