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起來是一件讓人相當尷尬的事情。
一個渾渾噩噩地活了十八年的小傻子突然開竅,還是在被人送去城裏做奴的前一天晚上——
身為當事者的江倚晴捂著紅腫的臉頰,心情複雜。
剛剛被人打了一掌,居然陰差陽錯地恢複了記憶……
是的,她都記起來了。
她是穿越來的。
穿的這個世界,還是,自己在前世玩了十年的修真網遊,《謫仙》。
然而!
十年職業玩家一朝穿越,不但被人打了一巴掌,還就要在明天被送去凡城裏充奴了……
這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be結局吧?
江倚晴自覺離譜,好在人還沒上車,事態尚能挽回。
她迅速回過神來,望向身前。
卻見,衝突,在響亮的耳光聲之後,一觸即發。
“慕陽!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護著她?”
“她剛才打翻上仙的茶水,分明就是故意的!”
眼前正厲聲嗬斥著的中年人名叫齊文樂,是這村子的村長、亦是她的養父。
方才那喚醒記憶的一巴掌,便是他扇的。
顯然沒有留情。不過片刻功夫,江倚晴便感到臉上浮起了一把赤紅的手印,火辣辣的疼。
“父親!你不應這樣揣度姐姐!”
護在她身前的少年喚作齊慕陽,年紀不大,已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他與江倚晴同為齊文樂收養,是名義上的姐弟。
此刻,齊慕陽正為她辯解,聲音微顫:
“阿晴姐姐怎麼可能是故意的?”
“她為您倒茶的時候也灑啊!”
……
謝謝你啊,弟弟!
江倚晴無語凝噎。定了定神,她躲在齊慕陽身後,大聲附和道:“啊對對對!”
還是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但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眼下的情況,要是不繼續裝傻認慫,恐怕會被齊文樂連夜塞進馬車送走……
這一句說完,江倚晴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把差些脫口而出的“嘻嘻,急了”吞了回去。
齊文樂一聽,臉更黑了。
“最好是這樣!”他憤憤地說著,剜了她一眼,“天天抱著塊磚頭,真是生怕別人不知是個傻的!”
磚頭?什麼磚頭?
江倚晴不解,朝懷中望去,果見她的另一隻手,正緊緊地抱著一塊漆黑的長磚。
哦,好像是有這東西來的。
在她有記憶時,身邊便有這磚頭了。
恢複記憶的江倚晴想不出自己一直抱著它的理由,隻記得似乎是個絕對不能弄丟的物件。
不過,說是磚頭,怎麼這麼輕?
她有些納悶,翻過懷裏的磚頭來看了一眼,然後麵色一白,又迅速地把它翻了回去。
這長長的黑磚頭,看似樸素,卻暗藏玄機。
一麵是純粹的黑色,另一麵則分布著無數大小不一的方格;按下格子,便有動聽的響聲傳過來……
江倚晴忍不住在心中驚歎:這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的磚頭——
不對,這不是磚頭,這他喵的是塊鍵盤啊啊啊!!
而齊文樂又碎碎地罵了幾句,見她毫無反應,才自討無趣地住了口。
“我去招待仙師。”他說著,囑咐齊慕陽,“你好好看著她,一會兒再過來。”
“齊家供養她這麼多年,明日送去王城伺候貴人,也算善始善終了。”
齊慕陽心中萬般不願,卻知此時逞能,也不能改變齊文樂的決定。
少年隻得將頭撇到一邊,待到齊文樂離開之後,才換上擔憂的表情,湊到江倚晴身前。
他看著江倚晴臉頰上鮮紅的掌印,心中鈍痛,伸手便要去觸,卻被後者一個抬首,利落地避開了。
齊慕陽有些尷尬。
少年人訕訕地收回手,轉而問道:“姐姐,我這有些傷藥,如果你需要的話——”
江倚晴堪從自己穿越後居然抱了十多年鍵盤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甫一抬首,就對上便宜弟弟擔憂的目光。
她呃了一聲,正支吾著該不該坦誠她剛才根本沒聽;就見齊慕陽的表情由擔心轉到失望,最後隻餘一聲輕飄飄的長歎:
“我知道了。”
江倚晴:?
你知道什麼了?你什麼都不知道。
齊慕陽悶悶地繼續:“姐姐果然厭我,我給的藥也不肯要了。”
江倚晴身體一震,連忙擺手:“不不不!沒有的事!別瞎說啊!”隻是沒在聽他說話而已,還不能算很討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