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聞自個兒徑直去了浴房，元折柳被人扶著去另一個隔間擦洗。等他回到殿內，朱聞正站在床邊，讓小宮人換上一襲紅地雲鶴紋常服。
元折柳默然垂頭上前，半跪著伸手替皇帝係好腰間的玉扣革帶。
情事才歇，少年的腿還有些軟，禦用的革帶又格外精致繁複，才係到一半，元折柳半跪的腿就有些抖，強撐著係好，終於支持不住地全跪在地上。
皇帝的角度隻能看見小內宦溫順的發頂，察覺到對方纖細柔軟的手指摸索著把革帶係上，朱聞忽然心情大好，連日來的煩悶心情一掃而空，恨不能仰天大笑
拉住少年未來得及收回的手，一把將人打橫抱起，突如其來的騰空換來少年“呀”的一聲輕呼，朱聞忍不住似的笑起來，將人又放在貴妃榻上。
他伸手抬起少年的下巴，拇指按在嫣紅唇瓣上輕輕蹭過，“元旦那日朕飲多了酒失約了，好好歇著，改天朕再來看你。”
元折柳嗯了一聲，支起身子要送皇帝出去，卻又被朱聞摁回榻上，“別起了，朕自己會走，困了就多睡一會兒，想吃些什麼就跟下頭的人說。”
一旁角落當背景板的劉興全忙陪著笑迎上來，說：“陛下放心，小主的事老奴一定盡心盡力，當成天大的事，舍了老奴這條命也給小主辦的舒舒服服的……”
朱聞背著手走出殿門，忽覺門外春光正盛。
春風拂暖柔媚醉人，銀杏葉的淺綠色鮮豔欲滴，院內花草齊放，連院角太平杠裏的水都清澈透底，日光灑在青石磚上，更顯得這一切豔麗濃烈，生意盎然。
朱聞見景心喜，胸中豁然開朗，轉身吩咐道：“幫他把榻邊的窗子打開，這樣好的時節，該多往外看看。”
常德福見皇帝滿麵春風，一轉往日煩悶，心裏也高興壞了，笑說：“看您今日高興的，這折香館景倒是真好，不光皇上喜歡，連老奴見了，都覺得自己年輕好幾歲”
朱聞笑道：“常德福，你的眼力不錯，此處景色確實極好，想要什麼賞你自己做主吧，隻一點，這裏的事一樁樁都給朕辦嚴實了。”
常德福頓時笑的滿臉起褶子，“謝陛下，您就放心吧，老奴保管一點風聲不露……”
連綿濃翠之下，一行人簇擁著漸行漸遠。
殿門又被打開了，劉興全帶著折香館剩下的宮人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元折柳身前，咚咚地磕頭。
半晌，劉興全陪著笑，臉上的肉擠作一團，說到：“給小主請安了，館裏大半數人都被發派到浣衣局去了，過兩天司禮監才能分人過來，您看……您要不要先選一個小子伺候著……”
元折柳頷首，目光一一掃過這群人，指了其中一個，說“就他吧。”，那人抬起頭，赫然是今日在廊下議論元折柳的宮人之一。
那人上前來，恭敬地給元折柳見禮，神色惶然，眼中滿是畏懼。
元折柳心裏清楚，那畏懼的眼神並非真的是因為他，隻是透過他向另一個人俯首稱臣。少年心裏一時間又覺得無趣的很，揮退了一眾宮人，仍躺在榻上。
榻邊的窗不知被誰推開了，他支起身子向外看，院內暖風徐徐，樹影搖曳，的確是一片春日靜好的樣子。
天色碧藍，一望無垠，流動的風像紗一樣覆在少年臉上，元折柳的心情像是春風裏弦繃斷了的紙鳶，隨風翻動，無所依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