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裏……”
擱置在茶幾上的手機裏緩緩的溢出輕緩的朗讀聲。
屋裏靜悄悄的,隻有薑之榕坐在地板上倚著沙發,間或傳來吸鼻子的聲響,昨天搬家太累太折騰,他感冒了。
與屋內的安靜不符的是屋外的喧嘩吵鬧。透過老舊的窗戶縫中鑽了進來。
“臭小子又賒那個張奸商賬,你看你老娘我有錢讓你霍霍嗎你個敗家子,看你媽我打不死你。”
“啊媽啊媽,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媽,你再打我還手了啊你信不信”
“嘿你個混小子,他媽的打不死你,治不了你我不配當你老娘”
你追我趕的聲音愈來愈模糊,逐漸被市井的喧嘩聲淹沒,
“李老頭,這臭豆腐多少錢”
“十塊呢來親親在這邊稍等”
“嘔李衛星,在哪兒學的亂七八糟的話,誰要親你啊,你他媽一張嘴比你這臭豆腐還臭。”
薑之榕從嗓子裏哼笑出聲,想著這顧客真會斷句,連搬家到這北裏頭村的委屈都消散了不少,聽說這裏的人都挺豪放。
“去去去,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我的嘴比我的臭豆腐還臭,媽的你個鱉孫兒吃我的豆腐我還沒嫌你晦氣,趕緊拿了豆腐麻溜滾。”
“我呸,下次再來你這兒買臭豆腐我隨你爹姓。”
“你黑的跟隔壁攤賣烤雞腿的李嬸兒鍋底下的煤球似的,你配當我爹嗎你”
“哎呦勿cue你李嬸兒好不啦,你李嬸兒我獨自美麗”
“q?啥q啊”
臭豆腐二人組異口同聲發問,強烈無比的求知欲從聲音中透露出來。
“嘖嘖嘖嘖嘖嘖嘖嘖,你倆外星來的吧,真他姨的沒見識,真是的,這都不懂,我可不跟你倆這臭文盲講話”
之後二人再怎麼追問,李嬸兒也置之不理。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是個潮女。
“……這時候最熱鬧的,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裏的蛙聲;但熱鬧是它們的,我什麼也沒有……”手機裏的朗讀仍在繼續。
薑之榕聽著樓下的叫賣聲,耍貧聲,歡笑聲,心裏卻沒有歸屬感。
人若沒有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心很難安定下來。
薑之榕總是轉學,有幾次是直接從這個市到另一個市,也有幾次是從這所學校轉到另一所學校。
說他爸媽對他好吧,他爸媽也沒怎麼關心過他。說他爸媽對他不好吧,他爸媽又沒打他罵他甚至還給他提供住所,不跟他一塊兒住就是了。
他爸喜歡出去瞎混,他媽婚內愛上別的男人了,坦坦蕩蕩的要求離婚,最後是離了婚。
但是唯一的兒子他們兩個誰都不願意管,最終議定讓已經是初中生的薑之榕自己住,放養,每個月定時打錢,數目還挺多,什麼都安排的好好的,薑之榕隻需要關注學習。
他爸總是安排轉校,薑之榕轉校搬家多次後向他父親發問,為什麼總是轉校。
他爸怎麼說的來著。
他爸說他輸錢拿薑之榕的住所抵押,再用贏回來的錢買回來。輸的總比贏得多,給薑之榕提供的房子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偏僻,越來越破舊。
但總歸有個住處。
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拿他親兒子當賭注。薑之榕還能樂觀的想。
薑之榕沒在父母身上感受太多的親情,他們都是沒心沒肺的家長。
薑之榕昨天患著感冒就被通知搬過來,實在沒心情自己做飯,況且,食物也沒來的及購買。
朗誦到了尾聲,薑之榕起身走到門後換鞋,套上門上掛的羽絨服和圍巾,拿上鑰匙就出了門。
薑之榕不緊不慢的邁著步,看著七扭八歪的路憑感覺選了一條,最終看到了一家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