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複始,萬象更新,新春來臨。
大秦帝國,高永縣。
正值初春的雨季,那看霧似的雨,看雨似的霧,絲絲縷縷纏綿不斷。
縣城外二十裏的亂葬崗中,步履闌珊地走出一道瘦削的人影,身著血跡斑斑又沾滿泥水的玄青色棉袍。
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緩慢的挪到官道上後,他的雙眼被一種緋紅籠罩。額頭處,有一道猙獰的傷口正在不停往外沁著鮮血。
少年雙目如潭,眉若新劍,卻是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冷汗直流。
他右腿上正有著一道小臂長,深可見骨地傷口,而膝蓋正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扯下腰帶,又從棉袍下擺處費力扯下一片布條,簡單的包紮了兩處傷口,抬頭順著官道極目遠眺。
透過雨幕發現在雨霧中有著一團黑忽忽的影子,像是某種建築。
抬手抹了一把臉上雨和血的混合液體,一手拖著傷腿,一手置於眼前遮擋著如霧般的雨水,一步一拐向著遠處的黑影挪去。
他卻沒發現,腿上和頭上的傷口,正有一縷似有似無的白氣繚繞。
官道已在雨水的衝刷下變得泥濘不堪,腿上的外傷加上斷骨使他挪出的每一步都伴隨著鑽心般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這種傷口這種天氣,停下來隻能等待死亡。
遠處的黑影漸漸清晰起來,一間廢棄已久的破敗房屋出現在眼前,他喜不自禁,一度忘卻了自己身上的傷勢疾步踏出,鑽心的痛感使他跌倒在地,蜷縮成猶如煮熟的鱗蝦。
“你說,周康那小子不會沒死吧,咱要不回去瞅瞅?”一道粗獷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嗬,你小子做事就是瞻前顧後,那種傷勢,加上這種鬼天氣,就算沒死絕,除了等死他能怎麼辦,一個沒有修為在身的孩子而已,一個多時辰血都流幹了。”另一道略帶尖細的聲音傳出。
“這倒也是。我看著雨一時半會也不會停了,趙東那小子還等著咱的信呢!咱快回吧,以他的性格,咱回去晚了免不得一頓罵。”
“這個趙家,這次怎麼敢找上周家,周康他爹周楚,那可是五品先天境的高手,在咱們這算得上土皇帝了。”
“原先我也納悶著呢,後來聽趙東身邊最親信的兄弟說是為了找一樣物件。”
“加上周楚在半年前失蹤了,生死未卜,趙東這才發難。行了,咱走吧,明早還要去周家呢!”
屋外的周康越聽越心驚,直到聽到腳步從屋內傳出,也顧不得其他,忍住如山般的疼痛往地上一趴,往官道邊的雜草叢裏一滾,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少頃,兩道人影從屋內走出,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看不清樣貌與體型。
其中一人扭頭往亂葬崗方向眺望了整整五息時間,發現並無異常,才回頭對著同伴一甩手示意出發。
轉身時,兩柄係在腰上的環首刀,在刀帶裏晃了晃。
“趙東!”望著遠去的兩道背影,複仇的怒火從周康眼眸之中迸發,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以自己這幅身體,什麼也做不了。
在草叢中足足趴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安心地爬出,慢慢挪進破屋。屋內空空如也,一處泥牆已然倒塌多時,爬藤植物順著牆洞生長了進來,給屋內添了一抹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