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瑤君捧著盒子,自衙門正門出來。
盒子上屬於四象司的封條已經被去掉,傅瑤君垂首無語,隻靠著佩玉,慢慢往家走。
她不想讓人看見現在的自己,可來衙門的時候沒有坐車也沒戴帽,所以隻能低著頭。
傅瑤君不怕見人,商賈人家的女兒怎可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從小就與父親跑遍了備州的大城小縣,拋頭露麵的,什麼大掌櫃小夥計都是見過的。
她隻是不想讓人看出她剛在縣衙裏大哭過一場,省得街上鄰裏又揣測自家出了什麼事情。
好在家離縣衙不算很遠,直走過前麵的十字路口拐過去,過個石橋就到了。
佩玉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看表情就知道她很想問盒子裏是什麼,但忍著沒有多言;偏傅瑤君心累,便也沒有說。
二人無言地走著,剛剛轉過十字路口,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喚她:“傅姑娘。”
傅瑤君與佩玉一起回頭。
不認識,但有些眼熟。
那人已經走到近前,一抱拳:“是我。”
近了看,傅瑤君才認出她是之前的女鐵甲衛。
那女衛已經摘掉了官帽,頭上紮著個男式發髻,以個鐵簪固定,著墨綠色長衣,腰間紮著條黑色的腰帶,隻鞋子沒來得及換,依舊是鐵甲衛的官靴。
匆匆而來,傅瑤君猜她應該隻是在官衣外麵,又加了件衣服而已。
因此她沒叫破她的身份,隻屈膝一禮,道:“這位姐姐,安。”
“傅姑娘多禮了。”女子抱拳回禮,再沒有說話,而是看著佩玉。
佩玉也回盯著她,很不服氣的樣子。
傅瑤君會意,轉身領著她轉進個僻靜的巷子,因為有些疲累,坐在水邊的青石護欄上,抬頭問她:“姐姐,有什麼想問的嗎?”
女衛抿抿嘴,指了指她抱著的盒子:“這裏麵,是從西域尋回的東西,對嗎?”
傅瑤君看著她眼中閃過的希冀,心下明白,便將盒子打開,遞給她看:“是,姐姐看看,可有識得的?”
女衛略呆了片刻,從盒子中取出一塊骨笛殘片,臉上流出了一閃而過的傷感。
傅瑤君忽然發覺,這個不苟言笑的女衛鳳目紅唇,縱不施粉黛,但很好看。
旁邊的佩玉也看向盒子中,一眼就看見了那支斷簪,發出聲低呼。
“小姐,這是——”
傅瑤君點點頭,依舊看著那位在出神的女衛。
也許是藏於商隊裏,護衛安全的四象司中人的遺物吧。
不知道是她的親人,亦或是愛侶?
同病相憐之情湧上,傅瑤君將盒子合上,起身安慰道:“姐姐,節哀。”
女衛的傷感沒有維持很久,神色又恢複了古井般的深沉,令傅瑤君意外的是,她竟將骨笛殘片遞還給傅瑤君,冷淡地說:“孟十三。”
“嗯?”傅瑤君沒明白。
“我的名字,”女子的手擎在空中,聲音中無甚感情,“姑娘若有事,可以到京城內城南的兵器司找我。”
傅瑤君沒再多問,接過那片骨笛,重新放回了盒子。
孟十三沒有絲毫留戀,轉身便走。
“孟姐姐。”傅瑤君對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道。
孟十三回頭看她。
每個人都有因在的位置,而說不得、想不得的事情。
傅瑤君指著小巷另一側:“那邊有間李家鋪子,買的果脯米糖很好吃。”
孟十三頓住,轉身回來,在與她錯肩而過時,道了聲:“多謝。”
佩玉看得糊塗了,好奇地問:“小姐,她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