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序
一個我愛過的人,給了我一盒子黑暗
許多年後
我才明白,這,也是一種禮物
——瑪麗奧利弗《悲傷之用》
第一卷 和光同塵
前言:獵人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今天的天氣就像梁川此刻的心情一樣,天空陰鬱得仿佛不堪厚重雲層的壓榨,隨時可能崩潰坍塌。
“唔——好重的味道——”
“什麼玩意兒啊,是來乞討的嗎?連套幹淨衣服都沒有?”
“大熱天的,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機場出站口,經過蹲在門口那兩人身邊的無不皺眉捂住嘴,小聲抱怨著迅速離開。
機場工作人員臉色十分難看,但是請了兩次這兩人站遠一點,直接被為首那人瞪了一眼,然後問他機場的投訴站在什麼地方,變相威脅之下,態度不敢再強硬。
“川哥,飛機應該到了啊,怎麼這麼久都還沒出來?”
王平頂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非主流發型,嚼著口香糖問一旁焦躁不耐的梁川。
兩人身上都有傷,尤其是梁川,腦袋上纏著紗布,額頭有鮮血滲出,身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再混合上三伏天大太陽底下曬出的汗臭味,味道比醃了一周的酸菜還衝。
梁川顛了半天腳,心裏焦躁得快要冒火,不耐煩回答:“急什麼,肯定是在等行李!”
“你沒坐過飛機,不知道。托運行李的話,飛機落地後得等半個多小時才能拿到。”
說著從衣袋裏掏出煙盒,拋出一支來含在嘴裏,旁邊一雙火眼金睛盯著他們的機場工作人員立刻出聲,“先生,這裏禁煙!”
梁川再次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工作牌,含著煙問:“我抽了嗎?”
工作人員忍著沒發作,努力保持微笑,說:“請不要為難我們。”
這兩人一看就是工地搬磚的農民工,沒文化,素質低,真要鬧起來,吃虧的是自己,能忍就忍!
狠狠捏了捏拳頭,工作人員眼不見為淨的轉身走遠一點。
沒把工作人員的態度放在心上,梁川低頭把衣服內側凝結的血塊摳下來,沒來得及扔,手突然被王平推了推,“川哥,白小少爺出來了。”
白誌明雖然是公司老總,也是最大的股東,跟他們工地這些人挺親近的,很得人心,大家都叫他白先生,因此大部分工程隊的人都認得白誌明的獨子,白向羽。
不過白向羽顯然跟他們這些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人不在一個層次上,向來對他們愛答不理,於是大夥見著他都會恭敬地叫一聲白小少爺。
小少爺剛大學畢業,今天從學校所在的城市飛回來,事故過去才不到半天的時間,他自然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然在事故中離世。
梁川打了個激靈,一把將嘴裏叼著的煙捏碎在掌心,抬頭看見航站樓門口走出來一個拉著行李箱身背巨大畫架的純白少年。
周圍與之同行或者與之擦肩而過的人無不頓足回首,悄悄看他。
少年穿著一件g家白色t恤,破洞牛仔褲和n家的球鞋,皮膚被江南水鄉滋養得白得發光,眉眼秀麗,嘴唇紅潤,整個人清冷中帶著一股讓人想一親芳澤的溫潤柔和。
這個人,就像初夏清晨的一縷暖風,柔和得讓人想要永遠挽留在身邊。
白向羽剛開始並沒有注意到梁川他們,穿過過道走過來,目光在門口逡巡了半天,最後落在滿身塵土落魄異常的兩人身上,眉頭立刻狠狠皺起來。
梁川知道自己此時的眼神一定像饑渴許久的野獸一樣,充滿了攻擊性和占有欲。
白向羽的父親白誌明是梁川的資助者。
十五歲高中輟學到工地打工的梁川,某天頂著近四十度的高溫天氣在活動板房一邊啃饅頭一邊看書時,被工地視察的白誌明碰到,感動於他的刻苦和努力,白誌明提出資助他回學校繼續學業。
十年來白誌明對梁川悉心培養,大學畢業後更是直接安排他進公司到自己手底下手把手地教。
白向羽是白誌明的獨子,因為這種奇特的緣分,兩人原本應該很親近的,然而卻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