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日,正值乍暖還寒時候,氣溫時高時低,人一不小心就容易著涼生了病。
而賞菊宴上,太後落了些風,回來起先頭昏昏沉沉,隨後更是感染了風寒,發起燒來。
遲向晚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入宮的。
賞菊宴上,太後看見自己的侄孫女,氏族遲家長房的嫡長女都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心下歡喜,便與皇帝說道想讓娘家晚輩入宮小住一段日子,皇帝自無不允之理。
遲向晚得以又一次踏入她來過多次的深深宮闈。
後來雖說太後下了懿旨後便身子不太好,最近更是昏迷數日。
但遲向晚還是被接進宮中,安置在慈寧宮偏殿裏采光最好的瑞安堂,也就開始了她為期數日的侍疾過程。
慈寧宮正殿,彌漫著揮之不散的藥香,宮殿肅靜得落針可聞。
“快去稟告皇上,就說太後娘娘已經醒了。”
太後因為嚴重傷寒而昏迷數日了,看到她悠悠轉醒,宮女們紛紛露出喜色。
聽到遲向晚的話後,很快就有宮女忙不迭地去向皇帝報告這個好消息。
像是一股熱水驟然倒在封凍的湖麵,沉悶凝固的氣氛變得鬆緩起來。
遲向晚看向太後,和太後身邊的心腹嬤嬤鬆瀾一起扶了她緩緩起身。
太後靠在緙絲彈花引墊上,又喝了幾口水,昏黃無光的臉上才逐漸恢複了一些神采。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太後目光溫和地看向衣不解帶伺候自己的侄孫女,“瞧這小臉,比你賞菊宴那會兒可瘦多了。”
太後語意之中帶著憐惜。
遲向晚一旁低眉附和,不過自己瘦沒瘦她是真的沒有感覺,但是太後明顯瘦了。
午後日頭正好,殿內光線敞亮,但太後的臉卻有些枯黃。她看著遲向晚,眼裏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先前召娘家的侄孫女相伴身側,聊以解悶不過是最淺層、最不重要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遲向晚作為遲家的嫡長女,身份不同,如今又是二七十四的妙齡,宮中有兩位皇子,都與她年齡相當,太後也想讓遲家女子繼續後族的榮耀。
眼前的女孩子沉靜端莊、清麗脫俗,且素來有聰慧多才之名和理事管家之能,嫁入皇家亦是擔得起的。
“隻要太後福壽延綿,向晚便是再辛苦也甘之如飴。”遲向晚替太後掖一掖被褥,“目前最要緊的是您早日好起來。”
太後病了這些日子來,最急的還不是太後自己,整個遲家更是焦心不已。
要知道,雖然遲家外有遲向晚的父親,現任奉國將軍的遲琰駐守邊塞,內有遲淑妃育有一子充實內庭,但要真說起來,曆經三朝而不倒的太後才是遲家真正的守護神與主心骨。
太後正和遲向晚敘話,殿門口太監尖細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皇上駕到!”
一身常服的皇帝大跨步走了進來。
如今的九五至尊是鈞慶帝,曾經的靖王世子,太後的養子。
他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身量中等,相貌周正,若不是偶爾看向人時自帶一股威儀貴氣,倒是更像官衙隨處可見的一個文臣。
眾人盈盈跪倒,皇帝看都沒看就揮揮手讓他們起身。
他行至太後榻旁坐下,神色極為關切。
皇帝五歲便被身為正妃的太後撫養,一路風風雨雨至今,素來有孝順的賢名,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母後這些日子可把兒子嚇壞了,看到一碗又一碗的湯藥被端進正殿,兒子真恨不得以身相替。”皇帝唏噓道。
“皇帝這是說的哪裏話,你是萬民之主,江山社稷係於一身,母後如何倒不打緊,可你若是病了,可要這天下人該如何是好?”太後微微嗔怪道。
“那母後也要答應朕,一定要按時服藥、保重身體。”皇帝叮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