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進了詔獄的,就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詔獄裏有很多酷刑,淩遲、梟令、抽腸剝皮,還有挑筋去膝蓋剁指的。”
“那吏部尚書之子就被淩遲處死了,零割碎剮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昨日都督裴大人派人將屍首送回了尚書府,據說血漬模糊,屍骨難辨……”
說罷,唐鈺端起白瓷茶盞,輕抿了一口,正想繼續往下說,卻瞧見麵前的美人麵容一白,露出幾分恐懼來。
“清音,我是不是嚇著你了?”
唐鈺自小跟她那將軍老爹在軍營長大,見識過真刀實槍,說起那詔獄的血腥事,她都害怕,更何況譚清音這養著深閨裏的嬌人兒。
想到那些個畫麵,譚清音捏緊手中一方帕子,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泛上來的惡心,抿唇問道:“還、還好,阿鈺,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
“我爹啊,我爹時常嚇唬我,若我不聽話,就將我送去詔獄。”唐鈺說著,悄聲湊到譚清音耳邊,“那裴無有千萬種殺人的殘酷手段。”
裴無是當今聖上的左膀右臂,錦衣衛鷹犬出身。短短幾年,便坐到了位高權重的都督之位,加之在西北藩王叛變中有保駕之功,更是深得皇上信任,除了統領京衛及外衛之兵外,錦衣衛也歸他掌管。
裴無此人心機深沉,用刑手段瘋狂而殘忍,在朝中樹敵很多,官員對他心懷不滿的不在少數。
大晉官員百姓背地裏稱裴無是皇上養的“惡犬”,也是“活閻王”,招惹誰都別招惹他,進了他手裏就是一堆屍骨。
……
譚清音在將軍府待了半下午,臨走前唐鈺死活拉著不讓她走。唐鈺前陣子因與一官家公子打架,被她爹禁足了半個月,這會兒好不容易有個嘮嗑解悶的,當然不肯放她走。
譚清音隻得笑著安慰她,過幾日去檀柘寺燒香拜佛,她去和唐將軍求求情,順帶著把她也帶上,唐鈺聽了這才放她離開。
將軍府與首輔府之間隔了條街——青魚街。
如今已是日入時分,天色將晚,家家升起炊煙,隻有一些有鋪麵的店還開著門,道上寥寥行人。
馬車軲轆軸慢慢轉動,經過正要收攤的小吃攤,譚清音買了一袋蜜餞果子。
雲秋眉一皺,想起上次小姐貪吃果子,半夜牙疼得一宿沒睡,急切道:“小姐,夫人說不許您再吃這些糖果子了。”
“哎呀雲秋,你不說我不說,娘親怎麼會知道呢。”
譚清音靠著車壁而坐,挑了一個放進嘴裏,貝齒咬開蜜餞,甜膩膩的滋味瞬間在口中漾開。
夕陽餘暉透過車簾,在她薄瓷一樣的肌膚上鍍上一層柔光,少女眉目烏靈,腮畔上的笑渦若隱若現,像是偷吃到糖的小狐狸,滿眼歡喜。
譚清音不以為意,她湊到雲秋身邊,將糖袋子遞給她:“唔,我們一起吃。”
雲秋撇過臉:“小姐可別想賄賂我。”
“吃嘛。”
雲秋終是沒抵住那香甜氣息,拿起一個放進嘴裏,還不忘提醒道:“小姐可不許多食!”
沒有哪個小姑娘不愛吃甜食。
譚清音正挑著自己喜歡的蜜餞,突然聽見急促的馬蹄聲從街口方向急速馳來。
須臾間,車夫來不及勒馬避讓,直直撞上路邊無人攤位。
馬車廂內亂作一團。
譚清音的腦袋“咚”地一聲撞在車壁上,疼得她眼前一陣發黑,再一看蜜餞果子撒了一馬車,瞬間淚水漣漣。
雲秋從地上爬起來,趕忙將小姐護在懷裏,隨即對車夫斥道:“車夫,你怎麼駕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