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盯著她看了一瞬,說道,“那您就更不該和他湊到一塊兒了,若有一天,您的身份暴露,他因此生氣,您該怎麼辦?”
沈霜序心道,就算有那麼一天,顧行之又不可能因此遷怒與她的家人,就算遷怒,也不能怎麼樣,如今祖父與父親出入內閣,長姐沈柔又是陛下最寵愛的柔妃,怎麼也不會因為她戲弄顧行之就抄了她家吧。
況且,還是顧行之先出爾反爾的。
左右不過是顧行之討厭她罷了,可那又怎樣,她如今也討厭他得很,可嘴上還是說著,“不會的,嬤嬤。”
眼看孫嬤嬤還要再說,她隻慌忙叫著一旁候著的輕雪,“輕雪,去給我做一碗蜜沙冰來。”
輕雪看了一眼孫嬤嬤,沈霜序直催她,“快去,快去,快去……”
一聲疊一聲的,隻將輕雪催得不分東南西北了,差點一頭鑽進裏屋。
還是她旁邊的玉桃看不下去,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推了出去。
“嬤嬤,你快去教教她,您做的蜜沙冰最好吃了。”沈霜序又晃著孫嬤嬤的胳膊。
孫嬤嬤哪裏不能看出她的心思,可心裏著急又沒什麼用,他們姑娘千嬌萬寵長大,哪位主子不是對她嬌慣縱容的,養的她這般膽大,竟想出了戲弄靖王殿下的法子!
要快些給京都去信,將這位祖宗快點接回去!
一邊想著,一邊往廚房裏去了。
“殿下果然猜的沒錯,那曹書明與殿下分開不久,到了溪水街的北邊就被一群黑衣人圍住了,說來那些人也實在膽大,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要人性命,殿下原吩咐讓曹書明吃些苦頭,可那些人實在太猛,我不敢冒險,隻提前出了手。”宋馳一被李震給換回來,就到秦府的驚竹院給顧行之複命去了。
顧行之點頭,“那曹書明怎麼樣?”
一提起這個,宋馳有些無奈,“這人實在窩囊,被那些黑衣人一刀砍在肩上,雖不是什麼致命的傷,可當場就嚇暈了過去。如今醒了過來,隻痛哭流涕,連話都說不清楚。”
顧行之冷笑一聲,“能不能說清楚隻叫老楊的手段試試就知道了。”
宋馳也道,“老楊也是如此說的。”說到這裏,他忍不住一笑,“老楊這人長得和氣,曹書明開始還隻願意和他說話,殿下您也知道他那人喜歡嚇唬人,也不知和那曹書明說了什麼,我走時,隻將他嚇得昏了過去。”
老楊這人能說些什麼,不過就是牢裏那些審人的手段。
曹書明自然會被嚇暈過去。
“你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顧行之道。
宋馳便起身告退。
今日月色甚好,萬裏無雲,月色溶溶。
顧行之心中有事,覺得有些煩悶,便去了驚竹院的長廊裏坐著。
欄外種著一排紫竹,夜風輕撫,翠葉簌簌,庭院裏的影子也如水中的藻荇一般搖曳生姿,來了益州已有幾日,不過是查出了曹書明與這私采礦產一事有關,可背後之人也將此事盯得死緊,曹書明今日剛剛和他們見麵,便遭遇了刺殺。
可有一點他有些不太明白,明知他已來了益州,偏偏不提前將這曹書明解決,而是等到他查到曹書明頭上,這才出手,難道就真的對自己著手安排的一切自信到這般地步?
自剛剛坐下,他一對劍眉就從未舒展開過。
周贏在一旁見著,心底悄悄歎了口氣,上前將他麵前的茶杯斟滿,“殿下,先潤潤喉吧。”
顧行之瞥了一眼那天青色茶杯,默了一瞬。
“殿下,曹書明這人,膽小如鼠,老楊估計很快就能來消息。”周贏看他倚在朱欄上,眼睛半閉,出聲道。
顧行之搖搖頭,“若是你,你會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曹書明這般膽小如鼠的人麼?”
周贏看他,“殿下的意思是?”
“殿下是說曹書明可能真的不知道這幕後之人?”他驚道。
如此一來,他們這些天不都白白耽誤了麼!
“這也隻是我的猜測,具體的,要等老楊的消息。”顧行之道。
對於剛剛的懷疑,他有一些猜測,那人不直接將曹書明殺掉,可能是因為這曹書明並不是那個和他直接接觸的人,所以他並不擔心曹書明被抓到之後,將他供出來,反而還可以迷惑他們的思路。
不過,天下並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曹書明雖然膽小,可並不是個十足的蠢貨,想來,也是能吐出來些有用的東西。
“殿下,那需要派些人到曹書明府上守著麼?”周贏問。
月亮悄悄潛入雲層,庭院裏頓時暗了不少,掛在廊簷下的燈籠,被突來的風吹的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