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霽還發消息說,晚上要約謝瀾吃飯,怎麼可能把自己作進醫院。
震驚歸震驚,他還是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
樓層戒嚴,整條走廊格外安靜,頭頂白熾燈光線慘白,林嘉憲敏銳地察覺到一絲山雨欲來的味道。
拐過彎,就見到了站在特殊病房前的沈鐸。
“沈哥”,守在門口的兩位保鏢都是生麵孔,林嘉憲禮貌打了聲招呼,見到他疲憊的麵色時又是一愣。
沈鐸年少老成,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麼都是最優秀的那個,是他們這代人父母長輩口中的別人家孩子,是不少同齡人崇拜的對象,怎會如此狼狽。
林嘉憲心中那股不妙的預感越來越重,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沈哥…是不是出事了?”
住院區禁煙,沈鐸指間夾著的香煙並未點燃,他眉頭緊鎖,朝林嘉憲微微頷首,“小雪在裏麵…麻煩了。”
小雪是沈霽乳名,他長大後嫌棄太像女孩子已經不讓叫了,無論誰喊都炸毛。
其實沈鐸更想說的是讓林嘉憲幫忙看著沈霽,隻是這句話在唇齒間繞了一圈,最終也沒說出口。
從前隻會跟在他後麵喊哥哥的孩子已經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喜歡的人,他管不住、也見不得親弟弟一副天塌了的樣子,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暗中保護的人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個。
沈霽聽到響動後看向敞開一道縫隙的乳白色大門,見到來人又不感興趣的轉回腦袋,眼裏的光也跟著消失了,安靜靠了回去,像隻毫無靈魂的提線木偶。
林嘉憲嘿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坐在床邊,習慣性想拍拍他的胳膊,伸到一半發現對方包成粽子的手後改為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你這是什麼表情,大晚上的不睡覺,見我來也不歡迎。”
沈霽瞥他一眼,嗓音沙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沈鐸派來監視我的。”
“這你可就猜錯了”,林嘉憲攤了攤手,故意沉下臉反問,“我淩晨接到沈哥電話,說他有事抽不出時間,讓我幫忙照顧你。你倒好,剛進門就跟我擺臉色,我哪招你了?”
沈霽動動唇瓣,像是怕冷般蜷成一團,“……嘉嘉,你不知道,謝瀾就在隔壁搶救。”
“什麼?”林嘉憲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到底怎麼回事?”
沈霽閉了閉眼,將整件事從頭至尾地完整講了一遍,眼眶一點點紅了,“我知道他們都有事瞞著我,可我隻是想看看他……”
性格簡單又不等於癡傻,這種時候再遲鈍也該察覺出幾分不對勁。
林嘉憲左右為難,見他麵色憔悴,嚐試勸道,“你好歹休息一會兒,不然謝瀾還沒好,你又病倒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沈霽無聲搖頭,他閉上眼,前世今生的種種不斷在眼前交錯,最終定格在謝瀾陷入昏迷的畫麵,每想一次,柔軟的心髒便像被鈍刀子重重割過,直至鮮血淋漓。
他知道自己性格並不算好,可要說與誰結過仇,便是想破腦袋也琢磨不出半個結果。
林嘉憲心裏並不好受,無意中瞥見沈霽臉上的水痕後也不點破,不久前打好的腹稿就此作廢,轉而壓低聲音道,
“無論如何,沈哥不可能害你,他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隻是現在還不能說。”
他見沈霽神色黯然,幹脆把心一橫,“外麵的人守了一夜,總該有困的時候…到時候趁他們打盹偷溜出去,沈哥的人即便發現也不可能為難你。”
淩晨四點,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刻,特殊病房的門偷偷敞開一道縫隙。
走廊寂靜無聲,林嘉憲趴在門上聽了半晌,悄無聲息地探出半顆腦袋四處打量,見到倚靠著牆壁休息的黑衣保鏢時眼前一亮,朝沈霽招了招手。
沈霽下意識屏住呼吸,忍著四肢百骸傳來的酸痛感跟在他的身後,兩人貓一般悄悄溜出了病房。
他們前腳剛走,裝睡的保鏢立刻將情況報告給沈鐸,後者站在監控前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眼神很快堅定起來,
“就讓他去…注意保證安全,等事情結束,再將真正的地點告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