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許是眼下氣氛太好,酒液入口甘醇,便忍不住多貪了幾杯。
隻是他沒想到,這具身體並不擅長喝酒,意識在體內掙紮,很快醉得一塌糊塗。
夫差強撐著倒了杯酒,大著舌頭道,“…終於讓我找到比月痕強的地方了…他也太菜了,這才幾杯?”
幽篁理智尚存,按住酒杯,“…行了行了,時間不早了,咱們早點回去休息。”
清歡則看著月痕傻笑,犯起了花癡,“嘿嘿,帥哥醉酒……”
除了他以外的五人沒一個正常的。
身為隊裏的老幺,小小年紀簡直操碎了心。
其他人比較熟悉,幽篁幫忙聯係了家裏人來接,然後在月痕身上犯了難。
他們才相處不久,幽篁對比一無所知。
月痕醉酒的樣子格外安靜,睫毛低垂,打落小片陰影,除了臉頰染上的緋色外,幾乎與平時一般無二。
月痕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眼前似乎還有隻光團不停地晃來晃去,他抬手撥了一下,發現飯局結束後撐著桌麵站起來,一點點向外挪動。
幽篁連忙伸手去扶,“月痕,你還能走嗎,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謝瀾記憶混亂,扶著牆思考了數秒,認真道,“摘星崖…”
幽篁搖了搖頭,從沒想過冷淡如月痕也有講冷笑話的一天,正欲追問,旁邊忽然伸過一隻手攙住了謝瀾,“我來吧。”
下午沈霽離幽篁較遠,又走得倉促,是以後者並未看清他的長相,此時疑惑道,“你是…?”
沈霽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我是他的弟弟。”
幽篁將人打量一番,對方眉眼昳麗,秀長的眉毛皺著,仿佛籠了層冰霜,眼底卻藏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幽篁仍保持著理智,“旁邊就是酒店,一起把人扶過去吧。”
幾人心思各異,沒注意到一切都落入另一人眼中。
直到後座的人換了個姿勢,司機才敢出聲詢問,“二少,需要叫住小少爺嗎?”
江思野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神情若有所思,聲音冷漠,與沈宅裏判若兩人,“不必。
還有,今晚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
司機早已習慣他的性格,語氣恭敬,“是。”
江思野這才升上車窗,靠進後座閉目養神,銀絲鏡在窗外斑斕的燈光下折射出一絲冷光,“走吧。”
沈霽將人平放在床上,彎下腰幫謝瀾脫掉鞋,動作自然,如同做過千萬次那般。
見此情形幽篁已然信了八分,忍不住低聲解釋道,“真不是兄弟幾個灌酒,月痕酒量太差,一杯倒,我們又不太了解他家裏的情況……
有你在這照顧著我們也好放心,我先回去了,早點休息。”
沈霽笑容得體,朝幽篁揮了揮手,然後輕輕帶上門。
房間內陡然安靜下來,躺在床上的人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熟了,徒留唯一醒著的人思緒萬千。
沈霽盯著他因酒精浸染而殷紅水潤的唇瓣,眼中的迷茫在壁燈柔軟的光線裏格外清晰,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像問謝瀾又像是在問自己,
“為什麼騙我?”
沈霽不知道前世滿口謊言的他,和今世坦誠又疏遠的他,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
或許是感覺到熱,謝瀾扯了扯領子,好看的眉毛跟著皺了起來。
半晌後,沈霽緩緩歎了口氣,抬手幫他鬆開桎梏的領口,呢喃自語,“真是上上輩子欠了你的…”
沈小少爺從未照顧過人,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他正想把毛巾浸濕,幫謝瀾擦擦臉好讓對方睡的更舒服些,起身時冷不丁被勾住了手。
有一瞬間,沈霽以為他在裝醉。
謝瀾膚白,那點紅暈便愈發明顯,在兩人獨處的情況下更添旖旎。
他唇瓣微動,沈霽下意識靠近,想要聽清對方究竟在說什麼,最終隻得到一串模糊的低語。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按下暫停鍵,沈霽如被施了魔法般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敏銳的鼻尖甚至能聞到地方身上沾染的淺淡酒香。
謝瀾無意識偏了偏頭,發絲在柔軟的枕套上滑過,又在某人心底留下幾分痕跡。
沈霽猝然驚醒,迅速將指尖抽了出來,見他並無反應,才輕輕鬆了口氣。
隻是擦臉時,甚至幫對方脫掉外套時,總是無可避免地觸碰到他細膩溫熱的皮膚。
好不容易做完,沈霽額頭竟然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乍一看臉頰比謝瀾還要紅上幾分。
掬起一捧水撩在臉上,沈霽看著鏡中麵紅耳赤的自己,心底某個聲音告訴他:
哪怕重來一次,你也還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