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椒房殿一樣,萬春殿這幾日的氣氛也略有些焦灼。
“皇帝今兒回來,一心就撲在紫宸殿裏頭處理政事,也沒說來哀家這兒坐坐。”太後偏過頭,同何太妃感慨了句。
好容易將人接進了宮,又恰逢皇帝要去先農壇,這也就算了,他竟還帶著皇後一同去了。
何太妃輕聲寬慰道:“陛下日理萬機,難免沒什麼空閑。”瞥見太後眉宇間的愁色,她不禁出主意,“陛下操勞於案牘間,阿姐何不著人做些陛下愛吃的點心,派人送過去?”
至於派誰,則不言而喻。
太後細想一番,覺得此法可行,便緩緩笑開了:“不錯,尋菱漂亮可人,誰瞧了能不動心思啊。”
話雖如此說,她卻覺得虛得很。皇後未出閣前,美貌便已名動整個洛陽城,那張臉,連女人看了都會心動。
何尋菱生得是還不錯,粉麵桃腮的,是個嬌俏的小美人兒。然同皇後站在一塊時,就像是星子挨在了明月身畔。
周身浸沐著月華,再無自身半點光輝。
“哀家心裏有些沒底。”太後撫了撫心口,望著窗外迎春出神,“再過幾日迎春開了,辦個賞花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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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禎今日心情不錯,從薑嘉言自河內傳回來的情報來看,事情進展得很是順利。
他捏著秘密送來的河內貪腐名單,同燕王嗤笑道:“河內毗鄰京洛,這些個人多是父皇親信,被父皇給慣壞了。如今欺朕登極時日短,愈發的張狂了。”
眼前這人已是帝王,說道幾句自然無礙,燕王卻不敢妄言君父過錯。他微垂著頭,隻道:“連皇兄撥下去的賑災銀兩也敢動,是該重罰。明臣此番手段,也足以堵住那幫人的嘴。”
明臣,是為薑嘉言的表字。他明麵賑災、私底下徹查貪腐,不過這段短短時日,便將河內官場上下摸了個透徹,轉呈了名單和證據給顧禎。
顧禎將名單收起,轉而隨手拿起了桌案上一份奏章翻看。
剛看了個開頭,他便蹙起了眉頭:“趙維民這段時日,腦子是不是不大清醒?這麼偏愛和朕作對,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是見著他就火大。”
偏生皇後還隨了他,固執得很。
“許是借此讓皇兄注意到。”燕王想著這招對父皇或許有用,在皇兄這兒卻隻會引起他反感,輕聲回了一句後,又道,“淮安侯到底是皇嫂之父,既然都是些小事,皇兄大可當沒看見的,讓他自個思量思量。”
顧禎心裏頭莫名有些煩躁,待燕王走後,他招手問道:“皇後呢?”
吳茂今日去過椒房殿送東西,聞言忙回道:“這幾日的宮務堆了不少,奴婢下午去時才處理了一半,想來娘娘還在批閱之中。”
顧禎微闔了闔眼,一時想著她怎麼這麼慢,一時又想著不知她腳踝如何了。
沉吟片刻,他略煩躁地捏了下眉心,淡聲道:“去椒房殿罷。”
聽聞陛下要擺駕椒房殿,吳茂急急忙忙地要派人去通傳,卻見皇帝已然起了身:“不必通傳了。”
及至燈火葳蕤之時,趙懿懿發覺,手頭上的宮務竟還有一小半。
雲竹心疼她,勸她先歇下,明日起身後再處理。
可明日又會有新的宮務送來。
趙懿懿悶悶地看著手頭上的宮務,這場畫麵極了小時候,為了應付夫子第二日的檢查,連夜趕功課的場景。
她突然有些想哭。
“還沒處理完?”
一道清潤的聲音驀然響起,趙懿懿呼吸一滯,顫巍巍地回頭去看。
顧禎瞥了她一眼,伸手拿過她手中的宮務,垂首掠過幾眼,略帶嫌棄道:“這麼簡單都不會嗎?”
這下子,趙懿懿是真的哭了出來。